两天之后,星光汽车厂。
静默的流水线已经蒙尘,几辆未完工的车壳停在工位上,车门耷拉着,露出里面纠缠的线束,像被开膛破肚后遗弃的内脏。空气中没有了焊接的火花味、润滑油的腥味,只剩下灰尘和铁锈混合的腐败气息。
正值上班时间,一行工人却打着扑克牌,因为厂子已经完全停止生产了,他们手头都没有任何工作。
然而白拿工资的工人们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兴奋之色,曾经人声鼎沸,蒸蒸向上的厂区,如今像一头搁浅的巨鲸,在午后的阳光下无声地腐烂,死气沉沉的,这白嫖的工资又能领多久?
把厂子搞得一团糟的那帮皇亲国戚跑路了,过年的时候找关系另谋高就,可是他们都是没有背景的普通工人,离开了星光汽车厂就意味着失业,失去铁饭碗,要再找一个可不容易。
“你们说,咱厂子会不会有其他国企接手?”
打牌的同时,一个青壮工人闷声闷气地问道。
上年厂子刚买卖掉时候,还瞒着职工,省得人心惶惶,然而随着那帮皇亲国戚一个个跑路,消息就再也瞒不住了。
整个厂子都知道,星光汽车厂要卖了。
“甭想了,都卖了几个月了,就现在咱厂这鸟样,哪个国企想要啊!”
坐他身旁的老工人叹了口气,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青壮工人心里堵得慌:“那岂不是要倒闭,我们全得下岗,我媳妇刚生了娃,我还等着钱养家呢,要是下岗了咋办!”
“我咋这么倒霉啊,刚进厂子就要倒闭!”
一个心理较为脆弱的年轻工人带着哭腔,现在这个年代,对很多人来说,失去铁饭碗就和天塌了无疑。
“不玩了!不玩了,他妈的一点都不好玩!”
第四个工人性格较为暴躁,把手里的牌一甩,完全失去了打牌的心情。
“嗖!”
一辆大奔驶入厂区,吸引了众工人们的注意。
“咦,这谁的车啊,上面来的领导吗?”
“今天早上不是刚来了几个,咋又有人来了?”
“这大奔可真好看,以前一把手来咱们厂子视察的时候,好像坐的是同一款,不会是他过来了吧?”
“……”
工人议论纷纷着,猜测车里客人的身份,直到大奔停下,一道挺拔的身影从中走出。
看到来者,他们均不由得愕然。
一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的样子。
“不是领导,领导没那么年轻。”
“应该是哪个老板吧,看看人家,年纪轻轻就开大奔了,我们不吃不喝攒一辈子钱都买不起这车!”
“大奔咱不指望能开上,不下岗就谢天谢地了!”
“……”
这位造访星光汽车厂的不速之客,正是陈飞平。
从钟大小姐那得到消息,陈飞平就马上联系了汽车厂这边,提出收购想法,想和工厂谈一谈。
得知是个人买家,厂子领导大吃一惊,因为他们想不到能有个人能接手汽车厂,还委婉地提出这厂子的售价可不是一千几百万,以小目标为单位起步的,要是实力不够的话,就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对方听了浑不在意,坚持希望谈一下,于是厂家便点头了。
毕竟厂子卖了几个月无人问津,死马当活马医呗。
汽车厂会客室门口,一行人早已在等待着。
有来自市政府的代表,也有厂子的高层代表,这就是今天的谈判团队。
见到陈飞平,众人都不由得愕然,尤其老党委书记兼厂长刘青松,陈飞平那通电话就是他接的,从电话里就能得知对方年龄不会很大,不过陈飞平那嗓音较为成熟,他还以为应该会年近三十。
省会那批最有钱的老板,至少也是这个年龄的了,再年轻点的,身家能有几百万就不错。
不过众人很快便认出了那辆大奔。
市政府的谈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