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如同巨大的墨色幕布,缓缓吞噬了天光。谢不为的身影,就在这昏沉的边界线上,彻底融入了苍茫的夜色。没有惊天动地的告别,没有慷慨激昂的誓言,他的离去,轻得像被晚风卷走的一缕烟尘,又重得如同陨星坠地,在姚琳的心版上,狠狠烙下了一个滚烫、焦灼、永不磨灭的印记。
那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决绝,那份为了她、为了这扑朔迷离的大局,甘愿放弃自身千载难逢机缘的牺牲……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猝不及防地按在了姚琳心头最柔软的地方。酸涩如同失控的藤蔓瞬间绞紧了她的喉咙,而震撼则如汹涌的海啸,在她平静的心湖里掀起滔天巨浪,每一道浪尖都带着尖锐的刺痛感,几乎让她窒息。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这微不足道的痛楚来抵御内心翻江倒海的悸动。
目光艰难地从谢不为消失的方向——那一片只剩下模糊轮廓的混沌黑暗中——收回,落在了身前那个挺拔如松的背影上。剑指夕阳伫立在渐浓的暮色里,夕阳最后的余晖吝啬地勾勒着他冷硬的侧脸线条,像一尊沉默的青铜雕像,周身弥漫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孤寂。
“夕阳……”姚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仿佛被砂纸打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其实……真正该走的人,是我。”这句话轻飘飘的,如同一声叹息,却又蕴含着破釜沉舟、不留退路的决绝,在寂静的空气里幽幽回荡。
剑指夕阳缓缓转过身。暮光在他深邃如古井的眼眸中跳跃,闪烁着一种洞悉一切、勘破迷雾的锐利光芒。他没有立刻反驳她的“牺牲论”,只是用那穿透性极强的目光凝视着她,沉缓的语调带着磐石般的坚定:“不。离开者,唯我与谢不为可选其一。镇妖塔,非寻常之地,其核心禁制……”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那片如同蛰伏巨兽般的庞大塔群轮廓,“需阴阳二气调和方能破开。你若离去,此行便如断弦之琴,再难奏响成调之曲,前功尽弃。”
“阴阳调和?”姚琳眼中闪过一丝惊愕,瞳孔微微收缩,仿佛窥见了这奇异世界更深层、更本质的运转法则,“竟有如此玄机……这世界的规则,当真与我们理解的物理法则截然不同。”
剑指夕阳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抹淡笑在暮色中显得缥缈而疏离,带着一种勘破世事的苍凉:“更令你意外的,或许是我为何留下?”他目光重新聚焦在姚琳脸上,“你我因心念共鸣,跨越时空罅隙而来。只要信念之火不熄,此身便如锚定此世,可继续前行,直至终点,或……湮灭。而谢不为……”他声音低沉下去,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他借‘龙心’工程之力强行降临,其能量源……已近枯竭。回归,是他唯一的生路,亦是工程本身设定的必然归宿。留下,便是自毁。”
“‘龙心’工程?”姚琳秀眉紧蹙,这个陌生的、带着冰冷科技感的词汇,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她对谢不为最后一丝可能的幻想,带来强烈的不安,“你竟知晓?他从未对我提起过!这到底是什么?”她追问着,直觉告诉她,这背后隐藏着远超她想象的秘密链条。
“此乃我师妹毕生心血所系,位列国家最高机密,尘封于九地之下,不为世人所知。”剑指夕阳的回答简洁至极,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激起千层浪,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和隔绝尘世的疏离感。
“你如何得知其详?”姚琳心中的疑窦如同藤蔓疯长,直觉的警铃在她脑海中尖锐鸣响。剑指夕阳与谢不为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她尚未理解的、更深层次的联系。
“谢不为。”剑指夕阳平静地吐出这个名字,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似是感激,又似无奈。原来,在开明时代初遇之时,谢不为便已洞悉自身致命的局限——他这具依靠“龙心”工程强行投射而来的躯体,能量有限,注定无法深入此行的核心旋涡,无法陪伴他们走到最后。于是,在暗流涌动、危机四伏的间隙里,他将“龙心工程”的核心机密、艰深晦涩的时空理论、甚至包括这枚维系他存在的信标脚环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于剑指夕阳。只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