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夕阳感到手臂如同灌了铅,每一次挥动柳炭笔都变得无比艰难,体内那股因激战和恐惧而催生的“气”正在飞速流逝,墨线变得稀薄脆弱。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刹那,剑指夕阳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师父张僧繇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画道之极,非止于形,更在于神!以心为笔,以神为墨,天地万物,皆可入画,皆可为力!”
罗汉图!那蕴含无量威能与慈悲的罗汉图!
一股绝境中迸发的炽热洪流瞬间冲垮了恐惧的堤坝!所有的疲惫、所有的杂念都被这股洪流焚烧殆尽!
“姚琳!助我!”剑指夕阳的咆哮声震得林叶簌簌落下,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他猛地将手中那支跟随他日久的柳炭笔狠狠掷向空中!笔并未坠落,而是诡异地悬停在半空,笔尖直指苍穹!
姚琳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那是无数次共同绘制罗汉图时培养出的、近乎心灵相通的默契!所有的恐惧化作了孤注一掷的力量!她毫不犹豫地也将自己的紫毫笔奋力抛向空中!
两支画笔,一粗一细,一黑一紫,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在空中相互盘旋,笔尖遥相呼应,竟发出低沉的嗡鸣!剑指夕阳双目赤红,双手十指如穿花蝴蝶般在身前疾速结印、挥动!每一次挥动,都牵引着空中两支画笔的轨迹!与此同时,姚琳也竭尽全力,凝聚自己全部的精神,将自己的意念、自己对罗汉图的虔诚理解,毫无保留地注入那悬空的紫毫笔中!
嗡——!
奇异的共鸣声陡然放大!以悬停的两支画笔为核心,浓烈如实质的墨色光华与清冽的紫色光晕疯狂涌出、交织、旋转!周围的空气剧烈扭曲,光线被疯狂吞噬!一个巨大无比的、由纯粹墨韵与灵光构成的复杂符阵在空中瞬间勾勒成型!符阵中央,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一个庞大、威严、散发着镇压诸邪、涤荡乾坤气息的虚影——正是他们笔下最常描绘的伏魔罗汉法相——正从符阵中央由虚化实,急速凝聚!
这法相并非实体,却比实体更加震撼!它高达数丈,怒目圆睁,虬髯如戟,周身环绕着无数由墨线构成的、流转着毁灭气息的降魔金环!一股浩瀚、庄严、不容亵渎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降临!这威压并非作用于肉体,而是直接碾压在灵魂层面!
“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的宏大梵音,仿佛自九天之外响起,又似从每个人心底最深处共振而出!声浪所及,空间都为之震颤!
“什么?!”悬停半空的黑衣人首次发出了惊骇欲绝的尖叫!他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气息,在这纯正浩大的佛光梵音面前,如同沸汤泼雪,发出滋滋的消融声!他身上的斗篷剧烈鼓荡,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兜帽下的两点鬼火剧烈摇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那些刚刚破土而出、凶焰滔天的暗紫色怪物,以及先前残存的鳞甲怪物,在这伏魔法相和六字真言的威压之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它们发出凄厉到不似生物的哀嚎,坚固的甲壳和鳞片寸寸龟裂,墨绿色的血液和腥臭的体液从裂缝中狂喷而出,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的陶俑,在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轰然解体,化作一滩滩冒着青烟的污浊泥浆!
“不——!这不可能!凡俗蝼蚁,怎可引动…佛…”黑衣人惊骇的嘶吼被淹没在愈发宏大的梵音之中。伏魔法相那巨大的、完全由墨韵金光构成的降魔杵虚影,已带着净化一切邪祟、碾碎一切虚妄的煌煌天威,锁定了他,轰然砸落!
“啊——!!!”一声短促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划破长空。黑衣人试图化作黑烟遁走,但那降魔杵的金光仿佛蕴含着禁锢时空的力量。黑烟刚刚逸散,便被金光追上、吞噬、净化!如同烈阳下的最后一缕阴影,瞬间消弭无踪,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
轰隆!
降魔杵的虚影最终砸落在黑衣人消失的位置,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圈纯粹的金色光晕如同水波般无声扩散开去,所过之处,残留的怪物尸骸、污血、以及那股令人作呕的邪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