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投入烈火中的水滴，瞬间蒸发，取而代之的是更汹涌、更灼热的怒火、铺天盖地的困惑和被最亲近之人长久隐瞒的尖锐痛苦。他紧紧抓住她搭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冰冷、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滚烫的温度和所有的力量都传递过去，支撑住她即将消散的生命，又仿佛是要用尽全力牢牢抓住她，将她从那个充满秘密和代价的深渊里拽回来，防止她再次从自己眼前消失。
“你醒了？正好！”陈默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粗糙的砂纸打磨过，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不容置疑的急切，他另一只空着的手，食指笔直地指向那枚依旧在她胸前微弱起伏、蓝光闪烁、裂痕狰狞如同哭泣脸庞的古老怀表，几乎是吼着问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带着血沫：“告诉我！苏清雪！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表到底怎么回事？！它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能用它识别仿生人？为什么它的力量会和你的命连在一起，像寄生虫一样吸食你的生命？！你为什么对这些功能、这些代价知道得这么清楚？！你到底……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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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连串积压已久、如同炮弹般猛烈的质问，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轰然爆发，带着被欺骗的愤怒、对未知力量的恐惧，以及最深切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害怕彻底失去她的恐慌。他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涣散的、被幽蓝光芒侵蚀的瞳孔深处，找到答案，找到能让他理解这荒谬而残酷的一切的钥匙，找到他们之间那堵无形之墙的裂缝。
苏清雪在他的连番逼问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仿佛无法承受他目光中那灼人的重量和话语里那尖锐的、直指核心的锋芒。她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一种无法言说的巨大痛苦，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到极点的情绪漩涡——有难以辩白的委屈，有挣扎于是否要吐露真相的激烈交锋，更有一种深沉的、仿佛独自背负了整个世界的悲哀与孤独。她张了张嘴，干裂的、毫无血色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想将那个沉重的、跨越了生死与时间的秘密倾泻而出，但最终，所有的言语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扼杀在了喉咙里。她只是无力地、带着一种彻底放弃般的姿态，闭上眼，将头艰难地、倔强地偏向一侧，避开了他那仿佛能将她灵魂都灼穿的视线。
长时间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她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和外面偶尔响起的、象征性的枪声，以及怀表裂痕处能量渗流的细微“滋滋”声。这沉默像是一堵瞬间拔地而起的、冰冷而厚实的墙壁，隔在了两人之间，将刚刚因为生死与共而拉近的距离，再次无情地推远，甚至比之前更远。
许久，就在陈默的耐心即将被这沉默耗尽，眼中的怒火要再次燃起，转化为更深的失望和暴戾时，她才用几乎听不见的、飘忽得如同梦呓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深入骨髓的苍凉，吐出了几个字：
“……武器……都有代价……”
她的声音轻得像即将消散的雾气，却像一把淬了冰的重锤，裹挟着两世的无奈与悲凉，狠狠地、精准地砸在陈默的心上，让他瞬间如坠冰窟。
武器？代价？
这含糊其辞、避重就轻、仿佛在重复某个既定答案的回答，不仅没有解开任何谜团，反而像是在两人之间本已出现的、深刻的信任裂痕上，又泼下了一盆彻骨的冰水！它堵死了所有继续深入追问的可能，将所有的真相再次掩埋于沉默之下。沟通，再次无可挽回地陷入了令人绝望的、看不到尽头的僵局！
陈默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如同风中熄灭的残烛，一种混合着巨大无力感和被背叛的愤怒情绪如同海啸般攫住了他。他猛地、几乎是下意识地甩开了她搭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冰冷的手，动作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粗暴和决绝，仿佛无法再忍受她那该死的沉默、那该死的隐瞒、那该死的将所有痛苦都独自承担的固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