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后。
空气里浮动着槐花的甜香和柳絮的轻愁。
苏砚卿坐在临窗的绣架前,指尖拈着银针,丝线在细白的软缎上游走,勾勒出一对相依相偎的戏水鸳鸯。
“砚卿!”沈聿猛地撞开虚掩的房门,满面红光,手里挥舞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成了!云姑娘答应给我们做傩面了!订婚宴上用的!独一无二的那种!”
苏砚卿手一抖,针尖差点刺破手指:
“慢点说。云姑娘答应了?她不是一向深居简出,不接外活么?”她记得云寄月那清冷的性子,若非必要,几乎不与外人打交道,更别提接这种带有喜庆意味的定制了。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沈聿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把那张纸展开,上面有几行字迹,大意是:承蒙沈二少爷厚意,傩面可做,需详谈形制、寓意及所需材料。落款是一个极其简略的“云”字,笔画如刀刻般冷峭。
“你用了什么‘妙计’?”苏砚卿挑眉,直觉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沈聿的“妙计”,往往伴随着鸡飞狗跳。
“我求大哥帮忙递的话!”沈聿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大哥最近不是常去云姑娘那儿‘修傩面’嘛!我就托他顺便提了一嘴,说是我和卿卿订婚的大事,想要个特别的有纪念意义的傩面…大哥当时没答应,说云姑娘规矩多,让我别去打扰,可你看!这不就成了嘛!肯定是大哥面子大!”
苏砚卿心中一动。沈筠“修傩面”的频率确实高得有些异常。她曾委婉地问过沈筠一次,他只淡淡回了一句“古物养护,费时费力”,便再无下文。如今看来…
“既然云姑娘答应了,我们得亲自去一趟榆钱巷,以示诚意。”苏砚卿放下绣绷,“总不能真让你大哥一直当传声筒。况且,傩面形制寓意,总要我们亲自与云姑娘敲定才好。”
“啊?去榆钱巷?”沈聿脸上的兴奋褪去几分,想起那满屋子诡异傩面,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那地方有点瘆得慌…要不还是让大哥去谈?”
“出息。”苏砚卿嗔了他一眼“人家答应帮忙,我们登门道谢是礼数。况且,我也想看看云姑娘那里有没有合用的料子,或许能添些新意。走吧。”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薄呢披肩,姿态优雅地向外走去。
沈聿只得硬着头皮跟上:“那说好了砚卿,你走前面,我垫后…”
榆钱巷依旧狭窄、幽深。沈聿亦步亦趋地跟在苏砚卿身后,警惕地打量着两边斑驳的墙壁,仿佛随时会有狰狞的傩面从阴影里跳出来。
来到那扇熟悉的木门前,苏砚卿抬手,正欲叩门,动作却忽然顿住了。
门内,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
一个声音清冷平稳,是云寄月无疑。而另一个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罕见的温和…
是沈筠!
沈聿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嘴巴张成了“O”型,无声地用口型对苏砚卿说:“我哥?!”
苏砚卿微微蹙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沈聿别出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放轻了呼吸,侧耳倾听。
隔着并不厚实的木门,里面的对话断断续续地飘出来。
“…此木性烈,需以陈年米酒调和桐油,阴干三月,方得温润…”这是云寄月的声音,像是在讲解什么技艺。
“嗯。米酒…家中地窖尚存几坛绍兴花雕,年份够足,明日差人送来。”沈筠的声音接上,语气自然得像在讨论天气。
“…不必麻烦。”云寄月停顿了一下。
“不麻烦。放着也是放着。”沈筠的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柔和,“…昨夜风大,窗纸又破了洞?”
“…嗯。”
“回头让老赵送些韧皮纸和浆糊来。你手上有活计,这些琐事,不必亲力亲为。”沈筠的声音似乎靠近了些,语气更低了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关切,“炭盆…别靠太近,仔细火星溅出来烫着。”
“…知道。”云寄月的回应依旧简短,但那清冷的声线里,似乎掺入了一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