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是在病榻上听沈聿说这些事的。彼时他刚退烧,脸色还泛着病后的苍白,听完却没立刻说话,只是望着帐顶的纹路出神。
“所以你们用几张假阵图,就让小林拆了三门炮,还让他把指挥部挪去了茅房边上?”他转头看向沈聿,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波澜,眼底却藏着点无奈的笑意,“阿聿,你们这招……倒真是剑走偏锋。”
沈聿挠头:“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硬拼咱们吃亏。”
“我知道。”沈筠缓缓点头,指尖在床沿敲了敲,“只是往后要更谨慎些。小林少佐虽是蠢货,他的上司未必如此。这种计策可一不可再,得抓紧时间调整防线——对了,陈鹤年编阵图时,用的是《开元占经》里的句式吧?我记得他从前总翻这本书。”
沈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竟连这种细节都留意到了,忍不住咋舌:“哥,你这脑子……”
沈筠轻笑一声,咳了两声才继续道:“让云寄月多准备些备用的磷粉和艾草,万一他们起疑,还能再添点‘异象’。
还有,告诉苏砚卿,侧翼的游击队该换防了,小林若回过神,定会先拿那里出气。”话里句句是务实的提醒,却在最后补了句,“不过……把桑木龛做成空芯,确实是妙笔。”
望晴是从敌营回来后,被李天宝拉着听完全程的。小姑娘刚卸了舞女的装扮,换回学生装,辫子上还别着支亮晶晶的假宝石簪子,听到“白狐式神”和红小豆那段,突然“噗嗤”笑出声,手里的帕子都差点甩出去。
“你们也太损了!”她拍着桌子直乐,“我昨天还听小林的副官念叨,说全城的红小豆都被搜光了,连老百姓家做豆沙包的存货都没放过,结果你们根本是耍他玩呢!”
笑够了,她忽然敛了神色,从袖袋里掏出张纸条:“说正经的,我在那边听到个消息,小林要请他那个‘算命师傅’来阵地看看。就是火车站那个摆摊的,据说懂点江湖骗术,你们得提前防着。”
沈聿挑眉:“怎么防?”
望晴眼珠一转,古灵精怪的劲儿又上来了:“简单啊。我认识几个以前妓院的姐妹,让她们去跟那算命的‘透个信’,就说小林脾气差、给赏钱小气,再编点‘冲撞神灵’的瞎话,保准那老滑头不敢说实话。”
她说着,还得意地晃了晃辫子:
“对付这种人,就得用咱们的法子。对了,那纸人能借我看看不?我也想学学,下次扮舞女时,说不定能弄个‘夜半魅影’吓吓他们!”
谢临洲是在给樱花军送文件时,撞见小林正指挥士兵给枪管缠红绳的。
他站在帐篷外听了半晌,看着那些士兵把好好的步枪折腾得像庙里的贡品,嘴角抽了抽——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回见打仗打得这么“接地气”。
后来他偷偷摸到沈聿他们的据点,刚掀帘就被李天宝的“桃木剑”差点戳中脸。
沈聿正给陈鹤年的假胡子涂胶水,见是他,挑眉道:“谢长官大驾光临,是来举报我们搞封建迷信?”
谢临洲没接茬,从怀里掏出张纸扔桌上:“小林让我查‘白狐式神’的来历,说总觉得供奉的红豆饭少了半碗。”他顿了顿,补充道,“是他自己半夜饿了偷吃的,还非说是式神显灵。”
众人憋笑憋得肩膀直抖。望晴凑过来:“谢大哥,你说他要是知道那桑木龛里住了窝耗子,会不会当场疯掉?”
谢临洲眼皮跳了跳。他上周去阵地检查,确实听见小林的军帐里传出“吱吱”声,当时还以为是式神“显灵”,
现在想来……他忽然觉得嘴里发苦:“你们折腾他没关系,别把我卷进去。”
“哪能呢。”沈聿拍他肩膀,“上次陈鹤年坐牢,还不是多亏你救他出来?这次也给你记一功——对了,知道小林为啥突然信这个不?”
谢临洲沉默片刻,声音低了些:“他小时候在乡下被野狗追过,总觉得有东西跟着。”
正说着,王三炮举着个涂满磷粉的纸人冲进来:“沈哥!新做的‘白衣女鬼’,眼珠子会发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