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后门的巷弄总飘着煤烟味,谢临洲把风衣的领口立了立,大半张脸藏在阴影里,目光紧锁着那扇木门。
直到门轴“吱呀”一声响,沈聿提着食盒出来,他才像片影子似的快步上前,手掌轻轻按在沈聿胳膊上,将人往更暗的墙角带了带。声音压得极低:
“樱花国商社的佐藤,明天要找你‘谈洋布生意’——别信,他是冲着‘霉菌治病’来的,想探咱们的底。”
沈聿捏着食盒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警惕:“你怎么知道的?”
“松井的副官酒后说漏的。”谢临洲解释道,“佐藤手里有几家西药厂,最近正盯着‘抗菌’的噱头。你明天见他,就装着听不懂,只跟他扯洋布、钟表的生意,把‘纨绔’的样子做足。”
他怕沈聿记不住,又补了句,“要是他提‘霉菌’,你就说‘听家里伙计瞎传的,我哪懂这些,不过是觉得好玩’。”
沈聿点了点头,将食盒里的两个热包子塞给谢临洲:“拿着,垫垫肚子。刚蒸好的,皮薄馅大,凉了就可惜了。你在里面,自己多当心。”
谢临洲接过包子,低声说:“放心,我会盯着。”
几日后,樱花军指挥部。
松井捏着茶杯,漫不经心地问谢临洲:“最近怎么没见沈聿折腾?前阵子他弄的‘炸鸡’,倒让人觉得新鲜。”
谢临洲正低头整理文件,闻言抬起头,语气里故意掺了几分嫌弃:“折腾也折腾不出正经事。前日我路过沈家,听见他跟厨子吵,说要拿发霉的橘子做‘甜酱’,还说‘能治病的霉,做酱肯定也好吃’,荒唐得很。”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不过是个只会琢磨吃食的纨绔,成不了气候,父亲不必放在心上。”
松井听着,果然笑了笑,摆了摆手:“也是,就好像‘商女不知亡国恨’,沈聿这样的,倒也省心。”
没有人注意到,谢临洲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松了些——这层“纨绔”的伪装,又替沈家多挡了一次试探。
与此同时,法租界深处的窄巷里。
“陈记纸行”的木招牌在风里轻轻晃着,乍一看和巷里其他小铺子没什么两样,谁也不会多想。
可推开门才知内里另有乾坤——货架上看似堆着寻常的宣纸、草纸,底下却藏着层层叠叠的木箱……
有的贴着“苏家·玉容膏”的粉笺,有的印着“沈家药业·当归”的黑字,还有的干脆贴着空白标签,只在角落用铅笔标着极小的“急”字,满满当当堆到了房梁,连透光的窗户都被挡了大半……
煤油灯的光落在他的眼镜上,反射出细碎的光,他正拿着一支小玻璃管,仔细检查封口的蜡层。
“李叔,这箱玉容膏,每盒的夹层里都有三个蜡丸,里面是青霉素粉末。”
陈鹤年将玻璃管放回木箱,对面前的交通员叮嘱道,“你走水路,从苏州河到昆山,再转陆路去第三战区的野战医院,关卡处提‘张老板的货’,会有人接应。”
李叔点点头,伸手要搬箱子,却被陈鹤年拦住:“慢着,箱角的‘玉’字要朝上,这是给接应人的信号,别放反了。”
他又指了指另一箱捆着的书籍,“这些《呐喊》《彷徨》的封皮里,夹着防潮的棉纸,棉纸里裹着粉末,记得跟医院的王医生说,每次用的时候,要先溶解在生理盐水里。”
正说着,沈筠走了进来,看着满仓库的箱子,轻声问:“这次的批次,能支撑多久?”
陈鹤年闻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地图,上面用红笔标着密密麻麻的点:“已经通到三个野战医院和两个地下伤员点,这次的货够支撑半个月。”
“下次要等十天后,安康药业会送一批‘当归’过来,里面混着特制的‘配料’——其实是装着青霉素的胶囊。”
他指着地图上的“静安诊所”:“这里是给贫苦民众的点,上周送的药,已经治好了十几个化脓的病人。”
沈筠看着地图上的红点,点了点头:“鹤年,辛苦你了,这条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