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每天都倚在藤椅上,素色夹袄外总搭着条厚绒毯,指尖捏着账本时,指节常因用力而泛白。
才看两页,便要抬手抵着胸口低咳几声,咳完缓一缓,又继续用红笔在账册上圈画,标注物资调度的明细。
商队从苏杭运草药来,他总要撑着藤椅扶手慢慢起身,让佣人把草药筐搬到面前。
哪怕指尖冻得发凉,也会逐把翻看草药——先捻起几片叶子闻闻气味,再摸一摸根茎的湿度,确认成色足、没受潮,才点头让下人分类。
“好的挑出来,单独装袋,做给樱花军的药;次些的别浪费,洗净晾干,留着做送出去的救命药。”
他说话时气息轻浅,却特意把分类标准重复两遍,怕下人弄错。
让商队去洋行买棉絮时,他更是在纸条上写得仔细,连“最细棉絮,无杂质,用来做脱脂棉”几个字都描得格外重。
送信的小厮来取纸条,见他靠在椅上闭着眼歇气,手边的暖炉早已凉透,却还攥着没写完的物资清单,指腹上沾着未干的墨痕。
每次商队出发,他都要咳嗽着叮嘱:“路上小心,别让人查出来,蓝标签的货要送到指定的地方,别错了。”
苏砚卿则忙着筹备慈善晚宴。
她选在租界里的汇丰饭店,定了最大的宴会厅,又让人印了请柬,送给沪上的名流、洋行老板,还有日军的高官和他们的太太。
请柬上印着“为难民募捐买药”,落款是“安康药业”和“苏砚卿女士”。
她还特意去见了之前那位说“龙国人的命不值钱”的军官太太佐藤雪绪,送了一盒“玉颜堂”的雪花膏,笑着说:“佐藤太太,晚宴请您一定要来,为难民做点好事,也是积德。”
那女人笑着答应了,眼里却满是不屑,苏砚卿看在眼里,心里冷笑,脸上却依旧笑着。
望晴则忙着练歌,选了首温柔的曲子,叫《暖春》,歌词里写着“草儿绿,花儿开,孩子笑开怀”,是她特意请人写的,想让大家听了能多捐点钱。
她还把最近唱片的版税都取出来,准备捐给“安康药业”,用来买药用。
每次练歌,她都想着难民棚里的孩子,想着那些受伤的士兵,唱得格外认真。
谢临洲则开始“查抄”药品。有一次,樱花军接到举报,说“安康药业”私藏“违禁药品”,让谢临洲去查。
他带着人去了沈筠的货栈,故意翻了翻,找出几箱贴着红标签的药——那是要卖给樱花军医院的,不是违禁的——装模作样地封了,拉回去交差。
私下里,他把贴着蓝标签的药藏在货栈的地窖里,等风头过了,再让人运走。
还有一次,他故意放了个假情报,说“安康药业”把违禁药藏在城西的仓库里,樱花军兴师动众去搜,结果什么都没找到,而真正的药早就从城东的小路运走了。
沈聿的发小陈鹤年则是忙着销售和运输。
他把贴着红标签的药卖给樱花军医院,价格定得很高,樱花军医院的人虽然觉得贵,却也没办法——他们需要这些药,而且“安康药业”的药效果不错。
他还把药卖给那些亲日的商人,让他们转卖给其他人,赚差价。
私下里,他安排可靠的人,把贴着蓝标签的药装在货车里,上面盖着绸缎或者粮食,从秘密渠道运出去。
有一次,货车遇到樱花军检查,开车的人慌了,陈鹤年早就教过他,让他说“这是给沈少爷运的绸缎”,樱花军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就放行了。
半个月后,慈善晚宴在汇丰饭店举行。
宴会厅里灯火通明,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桌上摆着精致的点心——杏仁茶、蟹粉小笼、桂花糕,还有红酒和香槟。
沪上的名流来了不少,穿着华丽的衣服,聊着天,看起来热闹得很。
佐藤和他的太太也来了,佐藤穿着军装,太太穿着和服,涂着厚粉,和众人说着客套话。
苏砚卿穿着那件月白色的乔其纱旗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