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会散去,沈聿和陈鹤年从隐蔽的侧厅走出,脸上都带着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们亲眼目睹了沈筠如何谈笑间,将一场商业或江湖纠纷,轻描淡写地扭转成了关乎国际观瞻和人道主义尊严的重大事件。
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手段,远超他们的想象。
“哥,你这……真是太厉害了!”沈聿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沈筠语气淡然:“这只是第一步。压力给到了,但如何让这把‘刀’心甘情愿地收回去,甚至…为我所用,还需要下一步棋。”
果然,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在特定的圈层里传开。
租界工部局的“关切”,红十字会的严正声明,以及《字林西报》那篇措辞犀利、配发了部分照片的报道……
如同几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幕后指使者张会长的脸上。
“混账!沈筠那个病秧子,竟敢跟我玩这一手!”
张会长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气得脸色发青,
“我不过是想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顺便在太君面前卖个好,他倒好,直接把事情捅到洋人那里去了!还闹得这么大!”
他越想越心惊。
樱花人虽然嚣张,但在租界里,尤其是在国际舆论面前,也得收敛几分。
这盆脏水要是真扣实了,别说讨好太君,他自己都得成弃子。
“去,赶紧去沈家递话!”他冲着管家吼道,“就说这都是误会,是下面的人不懂规矩!”
两日后,“江海帮”帮主郝老大带着厚礼,战战兢兢地站在沈公馆门前。
与先前放话时的嚣张判若两人,此刻他脸上堆满谄媚的笑,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沈大少爷,误会,都是误会啊!”
一见沈筠,郝老大就点头哈腰,“是手下兄弟不长眼,冒犯了贵府!药品原封不动送回来了,这点心意,不成敬意,给府上压压惊……”
沈聿站在一旁,看着郝老大这副前倨后恭的嘴脸,心里痛快极了。
他正要开口讽刺几句,却被兄长一个眼神制止。
沈筠坐在轮椅上,语气平淡无波:“郝帮主客气了。既然是个误会,说开了就好。”
他这般轻描淡写,反而让郝老大更加不安,连连保证日后绝不再犯,这才灰溜溜地告辞。
待郝老大走后,沈聿终于忍不住开口:“哥,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沈筠抬手摸了摸沈聿的头发:“急什么?”
几天后,一个天色沉沉的下午,沈筠让人请来了“江海帮”的副帮主,李云伟。
李云伟此人,与油滑狡诈的郝老大不同。
他约莫三十五六年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一身粗布短打,手掌粗糙得像老树皮。
据说他早年也是穷苦出身,因家乡遭灾,活不下去才投身帮会,凭着一身力气和敢打敢拼,混到了副帮主的位置。
他被忠伯引到花厅时,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他本以为沈家会借此机会狠狠折辱他们一番,甚至已经做好了忍气吞声的准备。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沈筠温和的笑脸。
没有想象中的怒斥,没有胜利者的倨傲,甚至没有提起之前的不快。
沈筠只是微笑着示意他坐下,让忠伯给他也沏了一杯同样的龙井。
“李副帮主,请坐。”沈筠的声音温和,“这是新到的龙井,尝尝。”
李云伟有些局促地坐下,双手捧着那杯他根本品不出好坏的昂贵茶水,粗声道:
“沈大少爷,有什么事,您直说吧。我老李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绕。”
沈筠不疾不徐地抿了口茶:“李副帮主是江北盐城人士吧?”
李云伟一愣:“您怎么知道?我确实是盐城人!”
“听口音有几分像。”沈筠放下茶杯,轻轻叹了口气,“盐城,鱼米之乡啊……可惜了。”
“我前些日子听说,盐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