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跌跌撞撞地冲到沈筠床前,想抓住哥哥的手,又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伤到这玉一般的人,双手在空中绝望地挥舞着。
“哥!你不准死!听见没有!我不准——我不准你死!!”
“哥!你明明说过,要看着我成家立业的!你还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骗我!”
“你根本就是在骗我!你从小就骗我!你总说你没事,总说你能撑住,可现在呢——!”
他又猛地转向谢临洲:“还有你!谢小满!谢木头!谁要你的脏钱?谁稀罕你的遗产?你自己留着!”
“你给我好好活着!活到一百岁!把这些钱自己花光!你听见没有!你想看盛世是不是?那你就亲眼去看啊!听到了没有!”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崩溃地滑坐到地板上,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你们一个是我亲哥!一个是我最好的兄弟!你们现在坐在这里,像分糖一样分自己的身后事?”
“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啊?!你们把我当什么了?!”
“我不要你们的东西!我只要你们活着!活着啊!”
他泣不成声:“没有你们……我怎么办……别丢下我…求求你们不要丢下我……”
所有的纨绔、玩世不恭,在这一刻全碎了。
他只是个怕失去亲人的孩子,在生死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谢临洲看着他,喉结滚了滚,才哑着嗓子开口:“沈聿,别嚎了。”
沈聿猛地抬头,泪眼模糊地瞪他:“你还说!你要是死了,我就……”
“就怎样?”谢临洲咳了两声,扯出个苍白的笑,“为我哭到昏过去?还是去找樱花人拼命?不值得。我的命早就是捡来的,丢了也不可惜。”
“其实我也想陪你走到底。想看着你娶砚卿,想跟你哥一起喝你的喜酒……可我这身份,说不定哪天就没了。”
他抬手,摸了摸沈聿的头,“你一定要好好活,替我看看那盛世。”
沈聿看着他,眼泪流得更凶,却没再嚎啕,只是攥着谢临洲的衣角,哽咽着点头:“我不要替你看……我要你自己看……你得活着……”
就在这时,苏砚卿与望晴、云寄月循着沈聿的哭声,匆匆赶了过来,显然她们也听到了后面那些令人心碎的对话。
苏砚卿站在门口,看着崩溃痛哭的沈聿,看着病榻上气若游丝却满眼痛惜的沈筠,再看看那个脸色惨白如纸的谢临洲……
她的眼圈瞬间红了,蓄积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
她走过去,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沈筠冰凉的手,另一只手搭在谢临洲的肩上。
她能感觉到他肩背的僵硬,能摸到他衣领下的冷汗,却只能用这点温度,传递一点微不足道的支撑。
望晴跟在苏砚卿身后,一进来就看到这令人心碎的一幕。
她不像苏砚卿那样能立刻稳住情绪,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快步走到谢临洲身边,然后默默地从随身带着的小布包里掏出干净的手帕和一小瓶止血散……
这止血散是她习惯性带在身上的,知道谢临洲身上总有伤。
她小心翼翼地,想帮他处理一下衣领下隐约渗出的新鲜血痕,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琉璃。
云寄月则走到沈筠床边,她依旧寡言,可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盛满了水光。
她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拂去沈筠额角的冷汗,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时,微微顿了顿……
她怕生,怕猫怕狗,怕很多毛茸茸的东西,但在生死面前,她那点小小的恐惧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房间里的哭声、喘息声、压抑的叹息声,缠在一起,像一张浸了泪的网,压得人喘不过气。
可就在这时,沈筠的呼吸,竟渐渐平顺了些。
那层罩在他脸上的灰败,像被风吹散了一点,他缓缓抬起手,枯瘦的手指落在沈聿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