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时光在一种近乎凝滞的压抑中缓慢流逝。丹尼尔带来的消息像一块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让呼吸都变得困难。讨论?那更像是一种徒劳的挣扎。建议被提出,随即被更残酷的现实否定;微弱的希望刚冒头,就被更深沉的绝望扑灭。他们像困在琥珀里的昆虫,所有的行动和思考,最终都指向同一个无解的终点。
杰克大部分时间都靠在远离人群的墙边,闭着眼睛,但紧锁的眉头和不时攥紧的拳头表明他并未入睡,只是在与内心的狂躁和无力感搏斗。丹尼尔则反复检查着那台无线电,调整着频道,但除了静电的嘶哑噪音和偶尔几个完全无法辨明的、扭曲的语音碎片外,一无所获。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李和汤姆偶尔会低声交谈几句,内容无非是对过去生活的碎片化回忆,或者对未来的空洞猜想,但这些对话往往很快就在现实的重量下无疾而终。爱丽蜷缩在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用一块捡来的破布反复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动作机械而专注,仿佛这样可以隔绝外界的恐怖。老陈,那位前餐馆厨师,则一直望着早已停止运行的自动售货机发呆,眼神空洞,或许是在回忆那些他曾经烹制过的、热气腾腾的菜肴。玛利亚低声诵念着玫瑰经,手指一遍遍划过一串木制念珠,寻求着渺茫的精神慰藉。而小男孩阿什,依旧抱着他的玩偶,安静得仿佛不存在,只有偶尔转动的大眼睛,证明他在观察着这个正在缓慢崩溃的世界。
他们没有再分配食物。一种默契的节俭开始了。每个人都知道袋子里所剩无几,每一次咀嚼都是在消耗那点可怜的、维系生命的资本。饥饿感不再是隐约的背景音,它变成了一种尖锐的、持续不断的疼痛,啃噬着他们的胃壁和意志力。虚弱感如同潮水,一波波涌上来,使得最简单的起身动作都需要耗费不小的气力。
夜幕终于降临,地铁站彻底被黑暗吞噬,只有那几盏幽绿的应急灯,如同垂死野兽的眼睛,顽强地散发着不祥的光芒。风声似乎更大了,穿过缝隙时发出各种诡异的音调,有时像哭泣,有时像远方的咆哮。精疲力尽的幸存者们,最终在寒冷、饥饿和疲惫的交织攻击下,陆续陷入了不安的浅眠。他们的睡眠充满了破碎的噩梦,身体的轻微抽搐和偶尔压抑的呜咽,是内心恐惧在黑夜中的外在体现。
然后,那声巨响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死寂。
那不是雷鸣,雷声沉闷而悠远。这声音更尖锐,更具破坏性,像是什么巨大的东西在近距离猛地崩塌、碎裂,甚至带着一种冲击波,震得地铁站老旧的结构簌簌落下灰尘。声音的来源似乎并不遥远,可能就在几个街区之外。
“发生什么了?”李几乎是弹坐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惊惧,睡意瞬间一扫而空。
黑暗中,能听到其他人慌乱起身和急促呼吸的声音。
丹尼尔已经坐直了身体,侧耳倾听着,他的声音在短暂的惊愕后迅速恢复了沉稳:“不太清楚,也许是爆炸?” 在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里,能制造出这种动静的,除了爆炸,似乎也很难有其他的合理解释。是交火?是某个储存设施发生了事故?还是……某种他们不愿去深究的可能性?
杰克的动作最快,也最直接。他没有发问,也没有等待,而是像一头被惊扰的豹子,悄无声息地匍匐着爬向他们用杂物垒砌的障碍物旁。他的动作谨慎而敏捷,与白天的颓废判若两人。他小心翼翼地拨开那条脏污的布帘,将眼睛贴近缝隙,向外窥探。
外面的世界同样被黑暗笼罩,但并非完全不可见。稀疏的星光和远处可能燃烧着的什么东西提供的微弱天光,勾勒出街道的大致轮廓。他的视线迅速扫过入口外通往地面的楼梯,楼梯顶部那个连接街道的走廊平台,以及那个歪斜着、但依旧能辨认出“欢迎来到唐人街”字样的破损广告牌。
没有移动的影子。没有蹒跚的步伐。没有那双在黑暗中反射微光的、非人的眼睛。
平时,即使是在深夜,他们也总能隐约听到街道上传来零星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拖沓声和低吼。但此刻,外面静得可怕,仿佛那声爆炸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