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站”的角色,这种“无立场的立场”,让他在各方势力间游刃有余。
帮闲群体的生存智慧,本质上是对“依附性人格”的极致开发。他们像寄居蟹般需要权力者的“壳”,又像藤壶般牢牢吸附在权力结构的缝隙中。应伯爵家中“老婆孩子等着吃饭”的窘境,常峙节“连件新棉袄都买不起”的落魄,都成为他们放弃尊严的“合理借口”。这种“被侮辱与被损害者”的自我定位,让他们在谄媚时少了道德负担——仿佛所有的曲意逢迎都是“为了生存”的无奈之举。然而当西门庆死后,应伯爵立刻转投张二官门下,常峙节也迅速与西门府划清界限,这种“树倒猢狲散”的现实,暴露了帮闲群体“忠诚”面具下的冷酷算计。
第五十三回的宴席场景恰似帮闲生态的微缩景观。应伯爵的“精准谄媚”、常峙节的“弱势附和”、谢希大的“插科打诨”,共同构成帮闲群体的“三维生存模型”:有人负责“逗乐”,有人负责“捧哏”,有人负责“情报传递”,最终目标都是从权力者餐桌上分得残羹冷炙。这种生存策略在当代社会仍有变种:酒桌上的“气氛组”、职场中的“彩虹屁”、社交圈的“消息灵通人士”,本质上都是帮闲文化的现代延续。当我们嘲笑应伯爵“筷子吃不停”时,或许该反思:自己是否也曾为了某个项目,在酒桌上说着言不由衷的赞美?
帮闲群体的悲剧不在于“依附”,而在于“无底线的依附”。应伯爵明明能诗善画,却甘愿以“篾片”自居;常峙节本可教书育人,却沉迷于“借银度日”的苟且。他们的才华最终都沦为讨好权力的工具,正如宴席上那些被精心雕琢的菜肴,看似色香味俱全,实则早已失去本真滋味。这种“异化的生存”,恰似一面镜子照见所有“为五斗米折腰”的现代人——当我们为了升职加薪而放弃原则,为了融入圈子而刻意逢迎,与五百年前宴席上的帮闲又有何本质区别?
宴席散去时,应伯爵偷偷将刘太监掉落的玉佩塞给玳安,又在门口“偶遇”西门庆:“大官人慢走,方才刘公公说那盐引的事,还望您多费心——咱兄弟们可都指着您吃饭呢!”这句半是提醒半是邀功的话,将帮闲的生存智慧展现得淋漓尽致。他那看似忙碌的身影,实则是权力场中一道悲哀的风景线:既非主人也非客人,既非奴隶也非自由人,只是寄生在权力肌体上的藤蔓,靠着吸取他人的养分存活。
五百年后的今天,帮闲文化并未消失,只是换了更精致的包装。当我们在社交媒体上“@老板”点赞、在酒桌上“我干了您随意”、在职场中“领导说得对”时,应伯爵的筷子仿佛仍在眼前舞动。或许,帮闲群体的真正警示不在于“谄媚”本身,而在于整个社会对“依附性人格”的纵容——当投机取巧比脚踏实地更能获利,当溜须拍马比真才实学更受青睐,应伯爵式的生存智慧就会永远有市场。而那些嘲笑帮闲的人,若不警惕自身的“帮闲潜质”,终有一天也会成为红栏干畔的另一道阴影。
六、艺术手法的现代性启示
1.冷热对照的叙事技巧
红栏干畔的喘息与佛堂里的木鱼声,在同一时刻的西门府各自响起,构成叙事节奏的冰火两重天。当潘金莲与陈敬济在卷棚下撕扯着彼此的衣袍时,吴月娘正跪在白衣观音像前,用素绢轻轻擦拭积灰的莲台;当偷情者被隔墙异响惊得魂飞魄散时,佛堂里的诵经声恰好念到“色即是空”的偈语。这种“热场景”与“冷场景”的刻意并置,恰似作者埋下的叙事地雷,在读者心头炸开关于欲望与救赎的深层思考——而那贯穿始终的“簌簌的响”,则是引爆这场思想震荡的导火索。
偷情被打断的“热”场景充满火山喷发式的戏剧张力。陈敬济的手刚探入潘金莲的中衣,东角门突然传来“扁担拖地”的刺啦声,两人像被按了暂停键的皮影,瞬间僵在葡萄架下。潘金莲的金步摇流苏还在剧烈晃动,映得红栏干上的缠枝莲纹仿佛活了过来,而她胸口起伏的弧度,与远处佛堂飘来的檀香形成残酷对比。词话本此处用“热汗涔涔”形容偷情者的生理反应,崇祯本则改为“浑身冰冷”,一字之差却道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