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公交像拉链，一拉就进站
“咔——哒——”
天边那道折痕亮到最满，像有人把清晨的拉链一口气拉到头。老旧的公交车被光一推，晃晃悠悠驶进一片大雾。雾不是白色，而是半透明的灰，像用旧的磨砂手机膜，看什么都是毛边。
车前窗挂着“回声维修站”的纸板，纸板边缘被潮气浸得卷边，字迹却新鲜得要滴墨。修鞋大爷踩着刹车，回头咧嘴：“到站了，工具自备，维修费一个故事，零件随便捡。”
车门“吱呀”一开，外头不是站台，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的传送带，带面用旧磁带拼成，哗啦啦地转，像无数回忆在倒带。
五人依次下车，脚刚碰磁带，鞋底就被轻轻吸住，像踩进一块巨大的口香糖，拔起来“啵”一声，留下完整的脚印，却不再属于自己。
二、门口招牌会掉渣
传送带尽头立着一块铁皮招牌：
——旧我仓库，今日特价：碎成渣的自尊、缺角的梦想、用钝的脾气，统统按斤称。
招牌右下角贴着黄色小纸条：
“拆封不退，摔碎不赔，请自备胶水。”
拇指小人先打了个喷嚏，铁皮锈渣扑簌簌落进他衣领，凉得他一哆嗦：“这地方看着像把我所有坏毛病都攒在一起开跳蚤市场。”
新人格抬眼望去，仓库没墙，只有一排排高耸入云的货架，货架不是铁，而是无数块碎镜片拼成，镜片里映着五人不同年龄段的脸：
婴儿版、小学版、青春痘版、社畜版、失眠版……每版都在做各自的事，偶尔抬头，和真人对视，露出“你也来了”的笑。
三、维修工具是“曾经”
仓库入口摆着五只工具箱，箱盖自动弹开，里头却不是螺丝刀，而是一团团漂浮的光晕，像被抽出来的旧回忆：
第一格：第一次偷拿橡皮擦的愧疚；
第二格：第一次告白被发卡的心跳；
第三格：第一次通宵加班的咖啡沫；
第四格：第一次说“算了”的叹息；
第五格：第一次想“要不人间别来了”的凌晨四点。
光晕旁各贴着一张便签：
“请用‘曾经’当扳手，把坏掉的自己拧下来，再装回去，装不回去就扔，扔不掉就留，留不下就唱。”
舟-向伸手去碰咖啡沫，指尖一热，那团光晕竟顺着血管往上爬，爬进大脑，把他当年通宵后靠在电梯睡着的画面高清重播一遍，连电梯里别人的香水味都还原。
四、货架分区导航
仓库广播响起，声音像老式磁带倒带：
“叮咚——旧我仓库分区如下，请按需迷路：
A区：碎成渣的自尊，扫一起即可，别捡太干净；
B区：缺角的梦想，摔碎后更闪，欢迎试拼；
C区：用钝的脾气，可磨可扔，磨完记得洗手；
D区：过期眼泪，已脱水，泡一泡还能用；
E区：空白未来，轻拿轻放，摔了会碎成过去。”
广播结束，地面浮现五条彩色胶带，直通各区，颜色分别对应他们手里的“车票折痕”。
五、A区·碎成渣的自尊
舟-向被蓝色胶带拉进A区。
货架上摆着无数只裂开的“自尊罐”，罐里渣子泛着冷光，像碎镜子。每拿一片，就响起一道声音：
“你不行。”
“你算老几？”
“别丢人了。”
舟-向蹲下去，干脆把整罐推翻，渣子淌了一地。他想起小时候第一次举手答题，答错全班哄笑，那罐自尊估计就是当时摔的。
他把最大一块碎片捡起，对着碎面照——里头是成年后的自己，正把夜灯递给别人。他忽然笑：“原来碎自尊也能反光。”
少年司机的纸飞机不知从哪飞进来，落在他肩头，机翼写着：
“碎成渣，就铺成路，别拼回去，硌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