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霁,阳光透过老屋的窗棂,在泥地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向奶奶坐在炕沿上,手里纳着一只千层底,针脚细密匀称。
经过一整天的沉淀,昨日在村尾遭遇的惊惧,总算被强行压回了心底最深的角落。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桩愈发清晰的心事——尘娃子开口说话了。
那声石破天惊的奶!有毒!,此刻回想起来,竟比那井中复活的清泉更让她感到滋润。这份喜悦,沉甸甸的,得让儿子儿媳也知道。
眼看年关将近,空气里似乎都隐约能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年味儿了。他们三口,今年回不回来过年?这老屋,也该开始张罗着扫尘、备年货了。
她放下鞋底,理了理衣襟,脚步比往日轻快了几分,朝着村委那部唯一的电话走去。
电话接通了,听着儿子向志学在那头了一声,嗓音里透着抹不去的疲惫。
志学啊,向奶奶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微颤,跟你说个事儿,尘娃他......他昨天开口说话了!
妈?您说什么?向志学的声调瞬间拔高,几乎破了音,牧尘......他说话了?说的什么?
就两个字,!喊得可清楚了!向奶奶终究是撒了个谎,将那惊心动魄的场景简化成一个温暖的瞬间,她只想让儿子先高兴高兴,听着声儿,底气都足了些......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即传来向志学长长的一声呼气,那气息里混杂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如释重负的哽咽:......好,好!太好了!妈......这、这真是......太好了!
连日来积压在心头的阴霾,仿佛被这一声稚嫩的呼唤撕开了一道口子,泄进了些许光亮。
没有什么,比听到儿子好转的消息更能抚慰一个父亲焦灼的心。
眼看着快过年了,向奶奶趁着他高兴,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今年能回来吗?家里就我跟尘娃,冷清。
电话那头的喜悦像退潮般迅速消散了。沉默良久,向志学的声音重新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被生活磋磨后的沙哑:妈......回不去。秀儿她......前阵子被厂里裁了。
向奶奶心里一下。
向志学继续说着,语速很快,像是怕一停下来就失去了诉说的勇气:我这头......厂里情况也不好,走了不少人,剩下的活儿更重了。听车间里的风声,过年期间怕是都得加班,机器不能停......我不敢请假,真的不敢,现在这节骨眼上,稍有不慎,下一个走的可能就是我......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更深的无力:秀儿她......状态很糟。整天不说话,就坐在那儿发呆,我看着都怕......妈,今年这年,我们怕是......回不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要不......妈,您带着牧尘回城里来过年?好歹一家人在一起。
向奶奶握着听筒,目光望向窗外覆雪的石榴树枯枝,也沉默了片刻。她能想象儿子肩上的重担,也能体会儿媳此刻的心灰意冷。
半晌,她开口,声音平静却异常坚定:不了,志学。你们现在只剩你一份工资,我们娘俩回去,净添负担。城里开销大,样样要钱。
她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混乱而令人心碎的场景:尘娃子好不容易在乡下安稳些,见了点起色。秀儿现在这光景......孩子敏感,万一再受点什么刺激,前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我带着尘娃,就在这儿过年,清静,也省心。
她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做出了决定:......年货,我就不备你们那份了。你们在城里,顾好自己,比什么都强。
挂掉电话,听筒在手里还留着一丝余温。
向奶奶在村委那间冰冷的办公室里独自坐了一会儿,窗缝里钻进来的寒风让她打了个哆嗦。
电话两头,一边是儿子在城市的夹缝中艰难喘息,一边是她带着孙子在乡村守着微薄的希望。
这个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