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令将碎玉原样放回,仅拓下图样留存。这份克制,正是猎手最难得的修为。
七日过去,玲珑阁周边俨然形成无形牢笼。每日卯时,当第一缕阳光掠过千里镜的铜管,观察手便开始记录:辰时三刻,有青衣小帽者送菜入内;午时初,账房先生至茶楼会客;子夜时分,总有双辕马车载重箱而来。所有信息汇成《玲珑日志》,厚度与日俱增,却无一条直接证据。沈炼每夜对灯翻看,见运箱尺寸皆合祭器后巷泥土含矿粉等记录,指尖不禁微微颤抖——真相隔纸已闻其声,偏偏捅不破最后一层。
最令人心悸的是反侦察迹象。某日午后,一名卖梨孩童突然晕倒玲珑阁门前,暗影组员欲救,却被赵小刀厉声喝止——那孩童鞋底竟沾着官矿特有的赭石粉。又某夜,千里镜中见阁内人影举灯照向观测点,光柱如剑刺来,观察手惊得伏地屏息。良久,光影移开,众人冷汗已湿透重衣。对手之警觉,竟如浑身长眼。
直至月晦之夜,转机突现。千里镜捕捉到关键一幕:一名披黑斗篷者深夜入阁,腰间玉带竟刻蟠龙纹!按律,此纹唯亲王可用。观察手急绘其貌,只见此人左眉断为两截——正是半年前因罪削爵的肃郡王家臣特征!消息传回,沈炼猛地拍案而起,案上茶盏应声而裂。铁桶合围百日,终于等得狐尾显露。
此刻,北镇抚司暗室中,沈炼抚摸着沙盘上玲珑阁的模型,仿佛触到暗流之下汹涌的真相。他取出一枚铜钱掷于案上,卦象显泽火革——变局将至。窗外更鼓敲过三响,整座京城沉入梦境,唯有千里镜后的眼睛,仍如星火般在暗夜中燃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