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事且暂时放放,只说并未把老鬼放心上的姚刘二明现下如何。
自出了城,绕过一个镇子及周边几个村庄,再驶上这条通往山上、却不知终点,只有双向两车道的柏油路,卡车已经和老牛一样哼哧哼哧,爬坡爬了近一个小时了。
卡车前方,视野所及,唯有两只大灯照亮的一小片区域。除了柏油路和路边偶尔一见的树木杂草、山体乱石,然后便是光中无尽的雨幕。
2:46,瞥了眼卡车仪表盘上的时间显示,坐在副驾驶边的刘二明舔了舔嘴唇,烦躁地挪了挪屁股,他已经有半个多小时没开口讲话了。
以刘二明百无禁忌的性子,只要不睡觉就可以做到不闭嘴,除非他身边没人,或者强制他住口。反正在这个世界上,能好言好语让刘二明老实的人恐怕没几个,哪怕是坐在他身边的姚二明。
而姚二明也并没有要求他刘二明闭嘴,只是他自个没了说的心情而已。
从一开始突破重围时的兴奋,至甩脱警车后的畅快,再到上山前没话找话,都是刘二明一个人在拍马屁唱独角戏,而姚二明人夹中间多是不睬不理,除非他问到脸上才偶尔搭个腔。另外,作为司机的大脑袋,则是一门心思开车看路,不理他也是有情可原。
没心情倒是其次,重点在于,刘二明的心态有了变化。随之路越走越远,山越爬越高,等周边再看不到丁点家户中代表人间的灯火时,于某个刹那,他便莫名感到一丝危机,一股寒意,仿佛身旁的姚二明是一条大蛇,浑身凉若寒冰,正暗中朝他不怀好意地吐着信子。
这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刘二明顿生戒心。首先,他可以肯定,姚二明确有非常充足的理由弄死自己。试想,如果换位思考把他比作姚二明,在经历半个月前的茅厕风波后,怕也不会容忍当天迫使自己丑态毕现的人,之后继续大模大样的在自己面前装岁月静好。
想在这黑灯瞎火,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干掉自己!他姚二明还真是狼子野心,也太想当然了!他就不明白,吃了豹子胆的小白脸仍旧是小白脸!别看他今天有人护着,一旦把老子惹毛了,一样把他蛋黄打出来!这是刘二明期间为鼓励自己而做的心理建设,一番自我动员竟把他搞得挺兴奋。
可等刘二明冷静下来,又发现这一切终究只是假设,纯粹是庸人自扰。不说别的,就说姚二明若单纯为了报复而选择在这个节点弄死他,也未免太草率了。他们可是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一起上的车,包括院外的吴永亮一众人也可以间接证明这一点。最经不起推敲的是,如果他真出了什么事,姚二明又怎么跟他哥刘肠子解释?说不通嘛!
常以‘彪’来标榜自己神经粗大的刘二明,在经过半个多小时、破天荒的来回分析琢磨后,悄悄将自己莫名而生的担忧压了下去,但也没全抛之脑后。
如是舔过嘴唇,刘二明挑眉开口:“二哥,还得多长时间才到哩?”
“快了。”姚二明会心一笑。他说的是实话,等拐过前面的弯,再爬一小截坡,就是他特意为刘二明准备的绝佳去处,他也早等不及了。
这本是顺便的事,但姚二明从未坐过负重的卡车上山,还是夹在两个臭气哄哄不修边幅的男人中间,这一点确是让他饱受折磨。另外便是刘二明乌鸦一样没话找话且出言无忌的嘴!虽然,他有足够的耐心陪刘二明走完这一程,可面对这么一个天杀的浑不吝,不理怕其多想,理又全是废话,真是能气出内伤。
这不,好不容易安静半小时,鬼日的又开始了。
“等天亮卸了货,还得麻烦老兄帮我把卡车送回老厂。”
刘二明这句话是说给开车的大脑袋听的,但大脑袋没回应,也轮不着其回应,就听姚二明接茬说:“这算个啥事,倒是这些钢锭要往回拉,得你自己找车。”
刘二明无所谓道:“这好说,随便找辆大货就拉了。”
“也不知道,我那辆皮卡一回能装多少、能跑几趟?”姚二明也看似无所谓地问。
“日,那车能拉几块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