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化身成一个求知若渴、谦逊好学的“学生”。他面前摊开厚厚的、用粗糙草纸装订的大本子,手里攥着烧黑的细木炭条当笔,眼神专注而真诚。
“张师傅,”他看向一位手臂粗壮如铁、面庞被炉火熏得黑红的老铁匠,“您打铁几十年,这经验可是无价宝。我想请教您,这铁块烧到什么颜色,下锤子最好打?发白?发黄?还是通红就行?为什么非得是那个颜色?早了或晚了会怎样?” 他的问题直指核心。
“李木匠,”他又转向一位手指关节粗大、眼神却异常灵活的老者,“您做榫卯是一绝,两个木头‘关节’怎么才算接得牢?怎么判断?有没有遇到过接上去看着挺好,用一段时间却松脱的情况?您是怎么解决的?”
“王大娘,”他对一位笑容和蔼、身上带着淡淡麦香的中年妇人问道,“您蒸的馒头又白又暄软,远近闻名。可这和面发面,为啥有时候发得特别好,有时候就发不起来,死塌塌的?是不是跟天气冷暖、阴晴有关系?您有没有摸索出什么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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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伯,”他最后看向一位皮肤黝黑如土地、皱纹里仿佛都藏着耕作智慧的老农,“您选种育苗是行家。这挑种子,是挑个头大的好,还是饱满圆润的好?还是说……有别的讲究?为啥?”
起初,这些朴实的手艺人被城主相公如此郑重其事地请来,问的又都是他们平日里觉得“理所当然”、“熟能生巧”的粗浅经验,不免感到拘谨、困惑,甚至有些惶恐不安。他们交头接耳,眼神里透着不解:城主相公日理万机,怎么对这些“土法子”刨根问底?莫非是闲得发慌?
但随着杨逍宇的追问深入,尤其是当他尝试着用他们能听懂的最朴实的语言,将他们积累了半辈子、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的宝贵经验,一点点拆解、剖析,将其背后蕴含的道理揭示出来时,帐篷里的气氛渐渐变了。
“张师傅,您看,铁烧红了变软,是不是因为热让它里面的‘小颗粒’(分子)活动变快了,挤得没那么紧了?就像冻硬的泥巴烤热了能捏一样?您说的那个‘白热’下最好打,是不是就是它软到极致、但还没开始‘流汤’(熔化)的那个点?”
“李木匠,您说的榫头卯眼要‘严丝合缝’,是不是为了让接触的面更大,力能均匀分散开?就像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不容易被拉开?您发现斜着打的榫(斜榫)更不容易脱开,是不是因为它卡进去的时候,木头本身有个往回‘咬’的劲儿(楔紧作用)?”
“王大娘,您说天冷发面慢,得用温水和面,还要放在暖和处。这是不是为了让那些让面发起来的‘小活物’(酵母菌)暖和点,活动得更欢实?您发现放点糖或者上次蒸馒头留下的‘老面头’(面引子)发得更快更好,是不是因为糖是它们的‘粮食’,老面头里有更多的‘小活物’?”
“赵老伯,您挑种子不光看大小,更看饱满和有没有‘精神头’(胚芽活性)。大的可能是空壳,饱满的里面‘力气’(养分)才足?您说同一块地,今年种豆子,明年种麦子收成更好(轮作),是不是因为豆子根上有些‘小帮手’(根瘤菌)能给地‘加劲’(固氮肥田)?”
当杨逍宇用“小颗粒”、“小活物”、“小帮手”、“力气”、“咬劲儿”、“加劲”这些他们能理解的形象比喻,将他们经验中蕴含的物理(力的传导与分散、热胀冷缩、材料强度与弹性)、化学(发酵的生化过程、氧化反应、酸碱中和)、生物(种子活性与遗传、作物生长与环境、微生物作用)等原理,如同抽丝剥茧般清晰地讲出来时,这些干了一辈子活、习惯了凭手感经验的老把式们,眼睛越瞪越大,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哎哟喂!我的老天爷!”老铁匠张师傅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桌子都晃了晃,黑红的脸上满是醍醐灌顶的震撼,“原来是这么个理儿!怪不得!怪不得以前俺爹就教俺看火色,说‘白亮脆,红软绵’,俺就死记着,从没想过为啥!城主相公您这么一说,俺心里这层窗户纸,噗嗤就捅破了!透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