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透,山洞里就飘起了肉香和烟火气。昨晚上那顿饱饭带来的踏实感还没散,但新一天的活儿已经压上来了——得赶紧把那些腌好的野猪肉烘干!天气热,肉放不住,早点烘干,早点能拿去卖钱换粮食,也早点安心。
我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挂在洞口通风处的那些咸肉条。用手摸了摸,表面已经有点发硬了,闻着有股咸香咸香的味道。不错,腌得正好。
“小九,小娴,起来了!生火,架烘架!”我一边把肉条取下来,一边喊弟弟妹妹。
小九揉着眼睛爬起来,手脚麻利地把火塘里的灰扒开,重新引燃柴火。小娴也起来了,先把醒来的小芳抱在怀里,给她喂了点温水,然后过来帮忙。
我们在山洞靠里、烟能顺着岩缝出去的地方,用几根粗树枝搭了个简单的烘架。下面生起一小堆火,不能太大,得是那种不冒明火、只冒烟的炭火,慢慢熏烤才行。
我把腌好的肉条,一条条挂在烘架上,离火苗一尺来高。肉条在热气和烟雾的包裹下,慢慢开始渗出油光,发出“滋滋”的轻微响声,浓郁的肉香混合着烟熏味,弥漫在整个山洞里。
“姐,这得烘多久啊?”小九蹲在火边,小心地添着柴,控制着火候。
“得两三天吧,”我估算着,“得烘到里外都干透,敲起来梆梆响才行。不然容易坏。”
小娴抱着小芳坐在旁边看火。小芳现在精神头好多了,不像刚来时那样蔫蔫的。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架子上挂着的肉条,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突然伸出小手指着肉条,咿咿呀呀地喊:“肉……肉肉!吃……吃!”
我们仨都愣了一下,随即惊喜地互相看了一眼!
“小芳会说话了!”小娴高兴地叫起来,把小芳举高了一点,“再叫一声,小芳,叫姐姐!”
小芳看着我们,好像有点害羞,把小脸埋在小娴肩膀上,过了一会儿,又偷偷抬起头,看着架子上的肉,小声地、清晰地又叫了一声:“肉肉!”
这一声“肉肉”,叫得我们心里又酸又暖。她才一岁多,正是学说话的时候,在奶奶家没人理她,饿得连哭都没力气,更别说学说话了。来到我们这才几天,吃饱了,有人疼了,居然就会叫“肉肉”了!
小九兴奋地跑过去,从烘架下方(那里温度高,有些油滴下来,凝成更干更脆的肉干边角)掰了一小块烘得半干的肉丝,小心地吹凉了,递到小芳嘴边:“小芳乖,尝尝,香不香?”
小芳犹豫了一下,张开小嘴,把肉丝含进去,用小牙床慢慢地磨着,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口水都流出来了,含含糊糊地又说:“吃……肉肉……”
看着她那可爱的小模样,我们仨都忍不住笑了。山洞里充满了笑声和肉香,暂时驱散了往日的阴霾。
笑着笑着,我心里却算起了另一笔账。小娴过了这个暑假,就七岁了,该上学了。小九十岁,我十三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好像昨天我们还是在奶奶手下讨饭吃的可怜虫,一转眼,小娴都要背书包了。可爹妈……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们在浙江到底有没有想到我们?是不是干活太累了?为啥能把我们扔下这么久,不闻不问?
一想到爹妈,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他们刚走那会儿,我还天天盼着他们回来,带着好吃的,给我们买新衣服。可现在,这种盼望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的怨和怕。怨他们狠心,怕他们……真的不回来了。
“姐,”小娴好像看出了我的心事,小声问,“我……我下学期,还能上学吗?”
我看着她渴望的眼神,心里一揪。上学要钱,买书本,交学杂费。以前我们靠挖草药、捡破烂勉强凑,现在多了小芳,还要养三头小猪,负担更重了。
“上!必须上!”我斩钉截铁地说,“姐就是砸锅卖铁,也供你上学!读书才能有出息,不能像我们一样,一辈子困在这山沟里!”
小娴听了,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上学要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