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彻底沉下了西边的山头,天边最后一点火烧云也暗了下去,变成了青灰色。鹰嘴崖上,天色黑得特别快,像有人用一块巨大的黑布,“唰”地一下把天地给罩住了。
我们仨,拖着几乎要散架的身子,背着、扛着、拖着最后一批野猪肉和药材,终于爬上了鹰嘴崖,回到了我们那个黑黢黢的山洞口。这一整天,我们像蚂蚁搬家一样,在老鹰沟和山洞之间来回跑了不下四五趟。小九的肩膀被背篓绳子勒出了深深的红印子,小娴的小脸累得煞白,我的两条腿像灌了铅,每抬一步都又酸又疼。
但谁也没喊一声累。看着堆在洞口空地上,那座小山似的战利品——血淋淋的野猪肉块、带着泥土清香的各种药材,还有那对白森森、弯钩似的野猪獠牙,心里那股劲儿,就撑着我们不倒。
“总算……全搬回来了!”小九一屁股瘫坐在石头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却带着笑,汗水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淌,在满是泥污的脸上冲出一道道白印子。
小娴也靠着我坐下,小身子软绵绵的,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那堆肉,小声说:“姐……好多肉啊……”
我抹了把脸上的汗,混着干涸的血迹,手上黏糊糊的。是啊,好多肉。这头大公野猪,剔骨去内脏,净肉少说也有一百五六十斤!再加上那些品相极好的天麻、石斛、重楼,这一趟深山,值了!
“歇口气,赶紧收拾!”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起来。肉不能过夜,必须马上处理,不然就坏了。
山洞里,灰姑娘和花姑娘早就闻到血腥味,兴奋地围着我们打转,鼻子不停地嗅着,尾巴摇得像风车。我把那些野猪的下水、心肺肠肚什么的,给它们煮熟一股脑儿倒进它们平时吃饭的石槽里。两只狼崽立刻扑上去,大口撕咬起来,发出满足的“呜呜”声。看着它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心里有点发酸,这些忠诚的伙伴,今天也跟着我们担惊受怕,守了一天的功,该好好犒劳犒劳。
“小九,生火!烧一大锅热水!”我一边吩咐,一边把那个最大的陶锅架到火塘上。小九赶紧爬起来,往火塘里添柴,把火烧得旺旺的。红彤彤的火光,一下子把山洞照亮了,也驱散了些许夜晚的寒气。
我拿起那把用了很久、刀刃都有些卷了的砍骨刀,走到那堆肉山前。熟能生巧,这话一点不假。以前第一次杀野猪,看着那血糊糊、热腾腾的大家伙,我手都发抖,不知道从哪里下刀,怎么放血,怎么开膛,怎么卸腿,怎么剔骨……后来杀的多了,带着小九也干过几次,这活儿干起来,就跟砍柴切菜差不多顺手了。
我蹲下身,抓起一条肥厚的后腿。手起刀落,“咔嚓”一声,利索地剁成几大块。然后是前腿、肋排、里脊……刀刃砍在骨头上的闷响,在山洞里回荡。血水溅到我脸上、身上,我也顾不上擦。小九负责把剁好的肉块搬到一边,小娴则用清水稍微冲洗一下肉块表面的血污和杂物。
分尸,这个词听着吓人,可对于我们这些靠山吃山的孩子来说,就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你不把它分解开,就没法保存,没法变成填饱肚子的粮食和换钱的物件。这活儿干得多了,心里也就没了最初的恐惧和恶心,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熟练。我知道哪块肉肥,适合炼油;哪块肉瘦,适合腌制晾干;哪块骨头硬,熬汤最香。
肉块堆成了小山。我直起腰,捶了捶酸疼的后背。火塘上的水已经“咕嘟咕嘟”地滚开了,冒着白色的热气。
“小九,把盐罐子拿来!”我喊道。妈妈走之前,特意给我们留了一大罐粗盐,就是防备着这种情况。
我把剁好的肉块,一块一块地拎起来,在滚烫的开水里飞快地过一遍,这叫“焯水”,能去掉一些血水和腥气,也更容易让盐分进去。焯过水的肉块,颜色变浅了些,冒着热气。然后,我抓起一大把粗盐,均匀地、用力地搓在还烫手的肉块上,每一面,每一个缝隙都不放过。盐粒碰到热肉,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这是保存肉类最古老也最有效的方法。
小九和小娴也来帮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