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让那个身影猛地僵住。
少女顶着一头乱蓬蓬的淡栗色头发,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缓缓抬起头来。
她的衣服明显大了一号,袖口磨损得起了毛边,裤脚在地上拖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当她的脸完全抬起来时,庄姜愣住了。
帕朵?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少女脏兮兮的脸上嵌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右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庄姜的记忆中浮现出一个总是笑嘻嘻的猫耳少女,但眼前这个女孩没有那对标志性的猫耳,只有同样颜色的头发和如出一辙的泪痣。
少女——帕朵——的肩膀明显地抖了一下。
她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指甲缝里满是黑泥。
当她开口时,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对、对不起......
她从那个过于宽大的口袋里掏出庄姜的钱包,双手捧着递过来,手臂上有一道新鲜的擦伤,边缘还渗着血珠。
钱...钱我一分都没花......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见,请...请不要打我......
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在地上投下一个颤抖的影子。
庄姜注意到她的站姿很奇怪,右腿微微弯曲,似乎是在保护某个看不见的伤处。
她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灰尘颗粒,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庄姜接过钱包时,指尖碰到了帕朵的手掌——粗糙、干燥,像砂纸一样。
他打开钱包检查,身份证和几张钞票都原封不动。
帕朵在他检查时一直盯着地面,肩膀缩得更紧了,仿佛在等待一场预料中的暴风雨。
没事,我不是来责怪你的。
庄姜轻声说。他从钱包里抽出自己的身份证,然后把整个钱包又递了回去,你拿着吧,这些钱够你用一阵子了。
帕朵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阳光照进她的瞳孔,庄姜这才发现她的眼睛不是纯琥珀色,而是带着一圈浅金色的光晕,像日全食时的日冕。
什...什么?
她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你不打我?还...还给我钱?
她的表情在短短几秒内经历了从震惊到狂喜再到怀疑的复杂变化,最后定格在一种小心翼翼的期待上。
庄姜看着帕朵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女孩的情绪转换快得像翻书,让他想起以前养过的一只橘猫——同样容易受惊,同样警惕性极高,但一旦确认安全就会立刻露出柔软的肚皮。
对,都给你。
庄姜把钱包塞进帕朵手里,去买点吃的,或者...
他看了眼帕朵破旧的衣服,买件合身的衣服。
帕朵攥着钱包,指节发白。
她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远处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几只麻雀扑棱棱地从电线杆上飞起,在她脚边投转瞬即逝的影子。
我...
帕朵突然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能跟着你混吗?
这句话像连珠炮一样冲出来,快得几乎听不清字与字之间的间隔。
庄姜愣住了。他原本只是想做件好事,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拐带未成年少女的嫌疑犯?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幸好这条小巷里除了他们俩没有别人。
不行。庄姜摇头,声音比想象中更坚决,跟着我可能会死。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帕朵头上。
她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但很快又倔强地重新亮起。
可能会死吗?她反问,声音里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疲惫,这些日子,我连温饱都难以维持。也许...也许等冬天来了,我就会像小白一样,被冻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
说到时,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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