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混合着路边栀子花的芬芳。
庄姜感受着湿润的空气,却无法驱散胸口的沉闷。
他低头看着脚下被雨水打湿的地面,水洼中倒映着支离破碎的天空。
帕朵的脚步轻盈如猫,踩在水洼边缘却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她悄悄瞥向庄姜的侧脸,发现他紧锁的眉头下,那双总是明亮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
她想起三天前的手术台上,冰冷的金属器械在无影灯下闪烁的寒光,那时她多希望能看到庄姜出现在手术室门口。
老大...
帕朵轻轻拽了拽庄姜的袖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你看那边的彩虹。
庄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在远处实验室的玻璃幕墙上,一道浅浅的彩虹若隐若现。
阳光穿过残留的雨雾,在钢化玻璃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这让他想起帕朵第一次带他去黄昏街的屋顶看日落时,天空也是这样的颜色。
记得吗?那次你说要带我看最美的夕阳。
庄姜的声音有些沙哑,结果我们被追了三条街。
帕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猫耳朵随着笑声轻轻抖动:谁让老大非要拿人家水果摊的苹果!
她的笑声清脆如铃,却在尾音处微微发颤。
庄姜注意到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处的手术疤痕,那是超变手术留下的印记。
两人的影子在湿润的地面上拉得很长。
庄姜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帕朵。
阳光从云层缝隙中斜射下来,为帕朵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她新生的猫耳在光线下几乎透明,能看清细小的血管。
疼吗?
庄姜抬手,指尖在距离疤痕一寸的地方停住,不敢触碰。
帕朵歪着头,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比老大被千劫大哥训练时挨的打轻多啦!
她故作轻松地说,却在庄姜手指靠近时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声,一架运输机正缓缓降落在停机坪。
庄姜望着那个方向,想起几个月前与理之律者的那场战斗。
当时他以为战胜律者就能改变什么,可现在帕朵还是走上了既定的命运轨迹。
我真是个废物。
庄姜一拳砸在路边的树干上,震落的水珠打湿了他的手臂。
树皮粗糙的触感让他想起训练场的地面,那些他与千劫对练时留下的血迹。
帕朵突然扑上来抱住他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这是超变手术带来的体质增强。
老大才不是废物!
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是你教会我怎么在黄昏街活下去,是你把我带出那个垃圾堆。
她的指甲不自觉地伸长,在庄姜的制服上留下几道划痕。
雨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雨丝织成一张朦胧的网。
帕朵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料传来,比常人高出许多。
庄姜想起梅比乌斯说过,这是融合战士的生理特征之一。
帕朵,我...
嘘——
帕朵竖起食指抵在庄姜唇上,她的指尖冰凉,老大什么也不用说。
雨声中,庄姜听见帕朵的心跳声,强劲而急促。
她的瞳孔在昏暗的天光下变成细长的竖线,这是猫科动物的特征。
超变手术正在不可逆地改变她的身体,而庄姜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老大,你说我会死吗?
这个轻飘飘的问题像一记重锤砸在庄姜胸口。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帕朵仰起脸,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那天...我都听见了。
帕朵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爱莉姐问你我的未来,你说我会在终焉之战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