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三夜。
时间在月球这片被遗忘的战场上失去了意义。
脚下的土壤被反复撕裂、熔融、晶化,再被新的冲击碾为齑粉。
环形山夷为平地,又在下一刻被更为恐怖的伟力凿出深坑。
这是一片永恒的、循环的废墟,上演着毁灭与徒劳重生的哑剧。
终焉律者指尖那足以湮灭星辰的光晕缓缓散去。她凝视着前方——那片破碎的虚空之中,暗红色的能量粒子再次违背她的权能,顽强地汇聚、编织,重塑出那个本应被彻底抹去的身影。
庄姜。
他站在那里,身躯已近乎崩解。
暗红色的能量如同濒死者的血液,从他周身无数细微的裂痕中不断逸散、蒸发,每一道裂痕都诉说着这三日来承受的、远超极限的折磨。
他那张由星光与裂痕构成的脸上,曾有的平静与审视早已磨损殆尽,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坚韧。
而终焉律者那亘古不变、唯有“观测”与“兴趣”的空灵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种超越这些情绪的东西——一种源自本质的、深沉的厌倦。
他成了一个悖论,一个卡死在“终焉”齿轮中的顽石。
磨了三天三夜,石头未曾消失,反而让齿轮本身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你的‘存在’,确是一个错误的奇迹。】她的声音依旧漠然,却少了那份戏谑,多了某种近乎宣告的结论,【但清理错误,并非只有‘彻底删除’一途。绕过无法清除的障碍,亦是逻辑的选择。】
她的目光,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越过了庄姜,投向了那片遥远的、闪烁着微弱蓝色光辉的星域。
那里,文明的星火虽渺小,却仍在固执地跳动。与这个无法被终结的“常量”无休止地纠缠,是对“终焉”使命最大的亵渎。
目标,始终是文明的终结。
“绕过去?”
庄姜嗤笑,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石摩擦,却依旧带着那份刻入灵魂的嘲讽,
“无所不能的终焉律者,也终于学会……‘妥协’了?是因为你的逻辑核心里,终于刻录进了‘无能为力’这四个字吗?”
他摇摇欲坠地站着,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瓦解,但那眼神却像永不熄灭的余烬,灼烧着终焉的漠然。
【你的挣扎,于结局无益。】
终焉律者并未因嘲讽而动容,只是平静地陈述着在她看来无可变更的未来,【他们的寂灭,仅是稍迟片刻。而你,将独自见证。】
“片刻?”庄姜低笑起来,笑声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异常刺耳,带着血与泪的重量,
“对你而言是弹指一瞬,对他们而言……就是整个未来!你的‘终焉’,连我区区一人都无法彻底终结,又凭什么……断言他们的结局!”
终焉律者不再回应。言语在此刻已是多余。
她抬手,无形的规则之力化作亿万道晶莹的锁链,比星辰的光芒更冷,比时空的壁垒更坚,瞬间缠绕而上,捆缚住他的四肢,扼住他的咽喉,甚至渗透进他存在的缝隙。
这不是毁灭,这是封冻,是放逐,是时间与空间层面的绝对禁锢。
【你非此世之人。便留于此地,静观终局。】
她淡然宣告,身形开始模糊,能量向核心收拢,准备跨越虚空,直接降临那片蓝色的哀伤之地。
就在她即将化作超越光速的流影的刹那——
被绝对禁锢,连头颅都无力垂下的庄姜,身体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一个清晰、平静,却仿佛用尽所有力气,燃烧最后灵魂的声音,穿透了层层规则的壁垒,清晰地响彻在终焉的感知里:“想踏过去,除非先踏过我的尸体。”
终焉律者的动作,出现了亿万分之一秒的凝滞。
下一刻!
庄姜抬起了头,发出了震彻灵魂、仿佛要将自身一切都吼出的咆哮:
“心灵枷锁——120%超限制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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