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的幽光。
救护车的蓝红顶灯由远及近,刺耳的笛声撕破了战后的短暂死寂。
救护车蓝红顶灯旋转的光斑切割着烟尘,担架床的滚轮碾过结晶化的沥青地面。就在医护人员俯身准备抬起路明非时,一阵与战场氛围格格不入的“滴滴”声由远及近。
一辆印着“路家便利店”logo的明黄色小电驴,歪歪扭扭地穿过扭曲的校门栅栏,碾过一地碎玻璃碴,最终一个甩尾,稳稳停在离担架不到两米的地方。车轮卷起的尘土扑了旁边司小南一脸。
路鸣泽单脚撑地,摘下画着小恶魔涂鸦的头盔。
他额发被头盔压得乱糟糟,脸上却挂着阳光灿烂到欠揍的笑容,嘴里还叼着根没拆封的草莓味棒棒糖。
他歪头打量着担架上灰头土脸、嘴角还沾着点干涸血迹的路明非,眼睛弯成了月牙,声音拖得又长又欠:
“哟——!这不是我英明神武、大杀四方的哥哥嘛?”他啧啧两声,棒棒糖在嘴里转了个圈,“怎么躺这儿了?啧啧,看看这小脸白的,这血流的…哎呦,真是…狼狈呀~”
最后三个字,他故意拉长了调子,尾音上扬,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路明非眼皮都懒得抬,胸腔的剧痛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像拉风箱,但听到这熟悉的、贱兮兮的腔调,一股无名火还是顶了上来。
他艰难地掀开一点眼皮,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气息微弱却斩钉截铁:
“关…你…屁…事!”
声音不大,甚至有点气若游丝,但那咬牙切齿的嫌弃劲儿隔着几米都闻得到。
路鸣泽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像被按了暂停键。
他嘴一瘪,眉毛耷拉下来,那双平日里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眼睛,此刻迅速蒙上一层水汽,变得湿漉漉、委屈巴巴。
他跳下小电驴,几步蹭到担架边,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直接蹲了下来,手指头还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路明非裹着战术绷带的手臂(虽然隔着衣服)。
“哥哥…”他声音带着哭腔,软糯得能滴出水,“你怎么这么凶啊?人家冒着生命危险,骑着小电驴穿越战区给你送慰问品…你就这样对人家…”
他变戏法似的从电驴后座的保温箱里摸出两盒哈根达斯(香草味和草莓味),捧到路明非眼前晃了晃,像捧着被辜负的真心,“看,你最爱的冰淇淋!刚解冻的!”
旁边躺着的林七夜,连转动脖子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斜斜地瞟向这对“冤家”。
他看到路明非闭着眼,额角青筋因为疼痛和愤怒(主要是对路鸣泽的)在突突跳动,苍白的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
他又看到蹲在旁边的路鸣泽,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蛋上写满了“全世界我最委屈”,捧着冰淇淋的样子活像被主人踢了一脚的小狗,那演技…不去拿奥斯卡真是可惜了。
林七夜累得连吐槽的脑细胞都不想动,只能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炽天使的力量透支带来的不仅是身体被掏空,连带着灵魂都像是被扔进滚筒洗衣机甩干了八百遍。
他现在只想世界安静,只想睡觉。这对兄弟的“相声”,此刻在他听来比鬼面王的嘶吼还让人脑仁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