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青竹村周围的田野却已透出隐隐的生机。几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冻土酥软，草木萌动。苏凌薇站在自家小院门口，望着远处田间地头零星忙碌的身影，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与粮商王老板的初步接触，让她看到了将细盐和土豆粉条生意做大的可能性，也意识到了稳定供货的重要性。那份即将签订的契约，不仅仅是几两银子的交易，更是她在这个陌生时代立足，并逐步实现心中蓝图的基石。
几天后，王老板果然如约而至。这次他并非独身前来，还带着一个看似账房先生模样的中年人，以及一名随身的小厮，显得更为正式。两辆朴素的青篷马车停在村口，引来不少村民好奇的张望。
“苏姑娘，别来无恙。”王老板笑容可掬地拱手，目光在凌薇脸上扫过，见她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但神色沉静，眼神清亮，并无寻常村姑见到商贾时的局促或谄媚，心中不由又添几分看重。
“王老板守信，请屋里坐。”凌薇侧身将几人让进院子。院子虽简陋，却打扫得干干净净，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晾晒的药材和初步提纯的粗盐原料，井然有序。
苏老栓见有客至，尤其是看起来颇有身份的客商，有些紧张，忙要起身去倒水。凌薇轻轻按住爷爷的肩膀，示意他安心坐着，自己则利落地提了灶间温着的粗陶壶，倒了三碗温水，放在院内唯一一张略显破旧的小木桌上。“寒舍简陋，唯有清水，王老板莫要见怪。”
“无妨，无妨。”王老板并不在意，他的注意力更多落在凌薇身上，以及这个虽然贫寒却透着不寻常气息的小院。
双方落座，王老板示意身后的账房取出早已拟好的契约文书，递给凌薇。“苏姑娘，这是根据我们上次商议的条款拟定的契约，一式两份，请你过目。若无异议，我们今天便可签字画押。”
凌薇接过那两张略显粗糙的麻纸，上面是用工整的楷书书写的条款。她逐字逐句看得仔细，神情专注。王老板和账房先生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有些讶异。这乡野女子，竟似真的识字，且看得如此认真，绝非装模作样。
契约内容大致如上次商议：凌薇每月向王老板提供细盐二十斤，土豆粉条五十斤。细盐按每斤高于市面青盐三成的价格收购，土豆粉条则按每斤十五文钱计价（远超普通粮食价格）。货款每月结算一次，王老板需提前支付三成定金。契约有效期一年，若一方违约，需赔偿对方相当于三个月交易额的银钱。
条款清晰，价格也算公道。凌薇沉吟片刻，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王老板：“王老板，契约大体无误。只是这交货地点，可否定在青竹村村口？您也看到了，我家中只有我与爷爷二人，运输不便。且每月固定日期，您派人来取，如何？”
王老板略一思索，便爽快答应：“可以。就依姑娘所言，每月初五，我派人到村口交接货物，支付尾款。”他心里明白，这姑娘心思缜密，既考虑了自身便利，也避免了货物频繁出入村落引起过多注意。同时，固定日期也便于他安排调度。
“另外，”凌薇补充道，“关于品质，细盐雪白无杂，粉条干燥无霉，我自会保证。但也请王老板约束手下，验货时莫要过于苛责，以免损了品相。”
“这是自然，王某相信姑娘的为人与手艺。”王老板笑着点头，对凌薇的周全颇为赞赏。
细节商定，凌薇取来自己准备的简陋笔墨——这还是她前几日去镇上，用卖细盐的钱特意买的。她在两份契约的乙方位置，郑重地写下“苏凌薇”三个字，虽笔触略显生涩，但架构端正，笔画清晰。写完后，她又按下了自己的指模。
王老板见状，也在甲方位置签下名号，盖上私章。账房先生将其中一份契约递给凌薇，另一份小心收好。
“苏姑娘，合作愉快。”王老板再次拱手，这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诚的期待，“这是本月定金。”他示意账房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小钱袋，放在桌上，听声音，里面多是铜钱，但也夹杂着些许碎银的碰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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