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定，只是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王爷，各位大人。”他的声音清晰地在殿中回荡，“伤兵营病例，臣已连夜查验。并非青霉素制备有误，亦非药性不稳。而是…致病之微生物，已对青霉素产生了耐受之力。”
“耐受之力？”朱棣微微前倾身体，抓住了这个关键词语。
“是。”林庆云解释道，“此乃微生物生存之道。如同我军将士，久经战阵，便知如何规避箭矢。部分顽劣病菌，在接触青霉素后未被彻底清除，其后代便可能生出抵御此药之能。此非药物之过，乃物竞天择之理。”
这个解释超越了当时绝大多数人的认知，殿内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多数人脸上写着茫然与怀疑。
“荒谬！”那老翰林驳斥道，“区区微末之物，岂能有如此智慧？分明是尔等推脱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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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煦终于找到了机会，他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殿内前排众人听清：“巧言令色。事实便是，你那救命的‘神药’，如今不灵了。前线将士的性命，岂容你以此等虚无缥缈之说搪塞？”
压力如同实质般压在林庆云肩头。他试图继续解释耐药菌的产生原理，但在缺乏现代微生物学常识的朝堂上，他的话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一直静立旁听的苏婉清，悄然从袖中取出一卷有些年头的皮纸，递给了林庆云。那是张明远手稿中的几页副本，上面除了文字，还有一些奇异的、类似螺旋结构的草图。
林庆云接过，只瞥了一眼，眼中顿时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他高举那几张皮纸，朗声道：“王爷！此非臣虚言！先师忠勇伯张明远遗稿中，早已阐明此理！其有言，‘菌物虽微，繁衍迅捷，代际更迭之中，自有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之律’。并曾推测，若有朝一日，抑菌之药失效，当从万物相克中，寻觅新的克制之物，尤其可关注…土壤之中！”
“土壤？”朱棣目光锐利地盯向那几张皮纸，仿佛要穿透岁月，看清那位早已故去的忠勇伯留下的智慧。
“是，土壤！”林庆云语气变得无比坚定，“先师手稿提示，土壤乃万千微生物争斗厮杀之战场，其中或藏有能克制此类耐药病菌之天然克星！臣恳请王爷，准臣依先师遗训，立即着手搜寻、培育新型抗菌之物！”
他将张明远的遗稿抬了出来，尤其是那玄奥的螺旋草图与“万物相克”的论断，瞬间将争论拔高到了另一个层面。质疑的声音小了下去。张明远虽已故去，但其“神医”之名与留下的诸多神奇遗产，在北平高层心中依旧有着极高的分量和神秘色彩。
姚广孝适时开口：“王爷，忠勇伯学究天人，其遗泽深不可测。林主事既得先师指引，或真为破解当前困局之正道。老臣以为，当允其尝试。”
朱棣沉吟片刻，目光在林庆云、苏婉清以及那几张手稿副本上扫过，最终定格在面色难看的朱高煦身上一瞬，随即下令：“准。林庆云，朕命你全力依张先生遗法，搜寻新药。一应所需，由王府支应。此事，关乎军国大局，不得有误！”
“臣，领旨！定不负王爷所托，不负先师遗志！”林庆云深深一拜。
苏婉清在他身侧，同样躬身，眼角的余光掠过那几张手稿上的螺旋图案，心中波澜涌动。那结构的精巧与象征意义，远超这个时代。张明远，这位素未谋面的“前辈”，他究竟来自何方？他的知识边界，又在哪里？
朝会散去，朱高煦拂袖而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想到，林庆云竟然又一次凭着一份死人的手稿，扭转了局势。
而林庆云与苏婉清，则怀着更紧迫的心情，快步走向百草阁。一场与微生物进化速度赛跑的竞赛，已经正式开始。在所有人，包括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角落，一点源自土壤的微小希望，或许正悄然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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