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先生逃离后留下的,不仅仅是一盘未动的主菜和一笔仓促付清的账目。他留下了一种无形的、粘稠的冰冷,如同剧毒的气溶胶,顽固地渗透进“珉俊的餐桌”的每一个角落,甚至侵入在场四人的精神缝隙。
接连几天,餐厅都笼罩在一种挥之不去的低气压中。即使阳光明媚,透过玻璃窗洒满厅堂,那股源自“创伤罅隙”的寒意也未能被完全驱散。客人们依旧光临,生意依旧忙碌,但珉俊能感觉到,食材在手中的“声音”变得沉闷,仿佛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灰尘。智慧的笑容依旧温暖,却偶尔会在转身的瞬间,眼底掠过一丝未能完全掩饰的疲惫与心悸。李瑞谦则变得更加沉默,常常一个人坐在角落,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着复杂的符号,眉头紧锁。
最明显的是韩夏琳的环境监测数据。虽然经过了几次全力的净化仪式,那些代表负面能量残留的异常峰值始终无法归零,像一道丑陋的疤痕,留在了她绘制的数据图表上。
“物理层面的净化几乎达到了极限,”夏琳在打烊后的四人会议上,指着平板屏幕上依旧略高于基准线的数据说道,“但某种……‘信息层面的污染’依然存在。它不像普通的负面情绪印痕那样会自然流散,更像是一种……结构性的损伤。”
“结构性损伤……”李瑞谦重复着这个词,眼神锐利却带着血丝,“就像在数据库里植入了一个无法删除的、带有自毁指令的病毒文件。朴先生的创伤,不是简单的悲伤或愤怒,它是一种认知和记忆本身的崩塌,这种崩塌的‘模式’污染了场域。”
智慧抱着手臂,轻轻搓了搓,仿佛感到冷:“我试着去感受,但每次稍微靠近那片残留的区域,都像……像把手伸进了冰水里,而且水里还有看不见的碎片,会割伤人。”她回想起朴先生那死灰般的脸色和涣散的眼神,依旧心有余悸。
珉俊看着操作台,那里曾经是他掌控自如的王国,此刻却仿佛隐藏着未知的陷阱。“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他声音低沉,“这次是朴先生,下次如果再来一位带着类似……甚至更严重创伤的客人呢?我们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崩溃发生,然后再次承受这种污染吗?”
无力感像潮水般再次涌上四人心头。他们掌握了引导美好共鸣、疏导普通负面情绪的技巧,甚至初步学会了净化场域,但在真正深不见底的人类创伤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技艺”显得如此苍白和稚嫩。
“羊皮纸……”李瑞谦忽然抬起头,目光投向柜台方向,“上面一定有我们还没破解的内容。关于‘禁忌’,关于‘深渊’,关于……如何面对这种级别的创伤。”
这个提议让气氛更加凝重。羊皮纸所揭示的力量伴随着明确的警告和代价。主动去触碰关于“创伤”的禁忌领域,无异于在悬崖边探索。
“但我们别无选择,不是吗?”智慧轻声说,她的眼神逐渐坚定,“如果我们要继续走下去,要继续让这里成为安全的港湾,而不是另一个可能引爆创伤的地方,我们就必须去理解它。”
珉俊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就像学厨时处理危险的刀具和高温,逃避只会增加风险。我们必须学会安全地应对。”
决心已定。四人再次围坐在吧台边,将那张古老的羊皮纸在柔和的灯光下铺开。李瑞谦调配了那种能显影的特殊果醋,用最细的软毛刷,极其小心地、一寸寸地涂抹在那些尚未被完全解读的区域,尤其是那些周围环绕着密集警告符号的复杂图样。
过程缓慢而耗费心神。随着淡金色字迹和符号的逐渐显现,一股沉重、压抑的气息仿佛也从羊皮纸上弥漫开来。这些新显现的内容,不再涉及美妙的共鸣或疏导,而是充满了警示性的语言和令人不安的意象。
他们辨认出了一些反复出现的核心概念:
· “心魂裂痕”:指代像朴先生那样,因极致痛苦而导致记忆与认知结构出现永久性破损的状态。
· “噬忆之影”:描述那种依附于裂痕之上,会主动吞噬光明记忆、放大痛苦的负面能量集合体,也就是他们感知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