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都的午后阳光,透过糊着桑皮纸的窗棂,在略显陈旧却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堂屋内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家常饭菜的香气,与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嚣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与前线血腥战场截然不同的、充满烟火人气的画卷。
陈渊坐在那张用了不知多少年的饭桌旁,正狼吞虎咽地吃着午饭,久违的舒适感让他紧绷了数月的神经稍稍松弛。
桌上的菜肴算不得精致,却充满了家的味道:一盆炖得烂熟的兽肉,一盘清炒时蔬,一碟母亲亲手腌制的咸菜,还有一锅冒着热气的粟米饭。
对于在荒野中常常风餐露宿、靠干粮和偶尔猎获的兽肉果腹的陈渊来说,这已是无上的美味。
陈母坐在他对面,看着儿子近乎“凶狠”的吃相,脸上满是心疼与满足交织的复杂笑容。
她不停地用筷子给陈渊碗里夹肉,又给围坐在桌边的三个年纪尚小的女儿碗里添菜,嘴里念叨着:“慢点吃,慢点吃,没人和你抢,锅里还有呢。”
三个妹妹——十三岁的陈曦、十岁的陈晨和七岁的陈晓,一边小口吃着饭,一边用亮晶晶的眼睛崇拜地看着她们的大哥。
在她们心中,大哥是传说中的英雄,是能在尸山血海中斩杀可怕荒人、守护长城的大将军。
饭桌上的气氛温馨而宁静,只有碗筷碰撞和咀嚼食物的声音,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陈母看似随意的一句话打破。
“老大啊,”陈母又给陈渊夹了一筷子菜,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你这都回来三个月了,上面……怎么没调你去长城那边?就一直在龙泉山军营待着?”
陈渊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头也不抬地含糊道:“妈,您这是多想让我走啊?在家多陪陪您和妹妹们不好吗?”
他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潜意识里不愿多想即将可能到来的征召。
“哎呀,妈不是这个意思!”陈母连忙摆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生怕儿子误会,“我就是……就是觉得有点不寻常。往年,但凡能动的爷们,哪个不是在长城内外拼杀?你如今都是大校了,统领着麒麟军,却这么久没动静……”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神中流露出底层民众对战时体制本能的敬畏与一丝不安,在这个一切为了战争的社会,长时间的“安逸”反而会让人心生忐忑。
陈渊放下碗筷,拿起粗陶碗喝了一口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军部自有安排,可能是让我们休整补充,也可能是在筹划新的行动。我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训练好麒麟军,随时准备听候调遣。”
陈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终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往前凑了凑身子,压低了些声音,脸上堆起有些局促又带着期盼的笑容:“那个……老大啊,既然现在有空闲,妈……妈给你看了一门亲事。”
“噗——咳咳咳!”陈渊一口水还没咽下去,直接被这话惊得喷了出来,剧烈地咳嗽起来。坐在他旁边的三妹陈溪猝不及防,被喷出的水雾和些许饭粒溅到了衣袖上,顿时发出一声嫌弃的尖叫:“哎呀!大哥!脏死了!”
陈渊也顾不得道歉,一边拍着胸口顺气,一边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妈!您……您说什么呢?我还年轻,这才刚回来,军队里事情也多,等过一段时间,局势稳定些再说吧!”
他才二十三岁,在前世或许刚大学毕业,在这里却已是历经百战的将军,但面对婚姻大事,尤其是母亲这突如其来的“催婚”,他依然感到措手不及,甚至有些莫名的抗拒。
“等?等个鸡毛啊等!”
陈母一听这话,顿时把脸一板,那双因常年劳作而略显粗糙的手拍在桌子上,语气变得急切甚至带着一丝悲凉,“这世道,今天人还好好的,明天可能就……就回不来了!妈是怕啊!怕你哪天出去了,像你爹那样……”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眼圈微微发红,声音也哽咽了,“妈没别的念想,就指望你能早点成家,给我们老陈家留个后,万一……万一有个什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