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碎石,发出沙沙的响。
萧砚靠在后座,肩膀上的绷带渗出血迹。他没说话,只是抬起手,将杯盖轻轻刮了下茶面。这是他一贯的动作,每次要下决定前都会这样。
简凝坐在副驾,手指搭在枪管上。她回头看了一眼萧砚,“你还撑得住?”
“死不了。”他说。
前方山路陡峭,雾气浓重。裴渊给的路线绕开了主道,走的是荒废多年的旧驿道。两边是深沟,稍有不慎就会翻下去。
突然,车子颠了一下,熄火了。
裴渊留下的这辆轿车老旧不堪,油箱虽满,但机械早就磨损。司机模样的人从路边树丛里钻出来,低头检查引擎,嘴里嘟囔着什么。
简凝推门下车,枪口朝天。她盯着那司机,“你能修好?”
“得十分钟。”那人抹了把脸上的灰,“电线断了,我得接。”
她回头看向萧砚。他已经下了车,站在车尾处,手里握着半块烧饼——是从刚才逃命时顺出来的干粮。
“吃点东西。”他递给她。
她摇头,“你不吃?”
“不饿。”
她知道他在撒谎。他的脸色发白,嘴唇干裂,走路时左肩明显比右肩低。但他还是站得笔直,像一棵被风刮歪却不肯倒的树。
远处传来几声鸟叫,接着又没了。
简凝忽然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奉天。”他说,“但不能直接去。”
“为什么?”
“谢云启的人还没死绝。”他抿了一口茶,把杯子放下,“裴渊能拖一时,拖不了一世。军部那边已经开始清查他的亲信。我们要是贸然露面,只会连累他。”
她皱眉,“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没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地名:昌平、怀柔、密云,最后是一个红圈圈住的小点。
“这是我布的局。”他说,“过去三个月,我在这些地方安插了人。有的是商会账房,有的是药铺伙计,还有两个在邮局当差。他们不知道彼此身份,只知道每月初七收一封匿名信。”
“你是想……用这些人传消息?”
“不止。”他声音低下来,“他们是眼线,也是退路。只要我还活着,就能调动他们。”
她盯着那张纸条,“可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怎么布局?”
他笑了笑,“我不需要亲自去做。只要我知道谁可信,谁该死。”
话音刚落,司机猛地拍了下引擎盖,“好了!可以走了!”
萧砚点点头,正要上车,忽然停住。
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松石串。其中一颗珠子裂了道缝。
他盯着那道裂痕,很久没动。
简凝注意到他的异样,“怎么了?”
“没什么。”他收回手,“只是这串珠子,以前从没裂过。”
她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这串珠子是他母亲留下的遗物,从小戴到现在。它不是护身符,更像是某种提醒——提醒他别忘了自己是谁。
车子重新发动,继续往前开。
天色渐暗,山路越发难行。终于在夜幕完全降临时,抵达一处破庙。
这里没有名字,只有一块歪斜的牌匾挂着,字迹模糊。庙门半塌,屋檐塌了一角,但墙还立着,能挡风。
三人进了内殿。地上积着厚厚的灰,角落堆着些破陶罐。萧砚靠着柱子坐下,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铁皮盒子。
打开后,里面是一叠文件。
简凝凑近看,发现全是名单和地址,有些打着红叉,有些画着圈。
“这些都是?”她问。
“谢云启的关系网。”他指着最上面一张纸,“这个人,在税务司做事,帮他洗钱。这个人,在电报局,负责拦截敏感信息。还有这个……”他顿了顿,“是沈夫人的远亲,也是她最后一次联系外界的渠道。”
她瞳孔一缩,“你连这个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