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被李青云卸过、后来又自个儿勉强接上的左胳膊,还肿着,动一下就钻心地疼,软塌塌地耷拉在身侧,使不上半点劲。身上其他被摔着碰着的地方,也跟散了架似的,又酸又胀。
这滋味,比结结实实挨顿胖揍还难受。
疼在肉上,更臊在心上。
他心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是李青云那双冰碴子似的眼睛,那眼神就像两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刺进他的心里,让他无地自容;一会儿是他掸肩膀那轻飘飘的动作,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一会儿又是易中海之前那些煽风点火的话,还有秦淮茹那欲说还休、带着埋怨的眼神。
“你的功夫,漏洞百出,全靠一股蛮力。”
李青云在车间里和那晚说过的话,冷不丁又冒出来,像两根烧红的钉子,狠狠钉进他脑仁里。
以前他觉得这是屁话,是那小子故弄玄虚,可那天晚上被人家像耍猴一样轻松放倒之后,这话就跟魔咒似的,在他脑子里生了根,发了芽。
难道……壹大爷真是在拿我当枪使?
他根本瞧不上我这身力气?
还有秦姐……她每次找我帮忙,那眼神里头,除了感激,是不是……是不是还有点别的?
嫌我莽撞?嫌我没把事儿办好?
傻柱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憋屈,像团湿透了的老棉絮,堵在他胸口,闷得他喘不过气。
他猛地用还能动的右手捶了下炕沿,发出“咚”一声闷响,震得灰尘簌簌往下落,可心里的烦躁却没散出去半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很轻,却异常清晰,停在了他门口。
傻柱浑身一僵,警惕地竖起耳朵。
这院里,现在谁还会来找他?易中海?自打他躺炕上,易中海就来瞧过一回,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好好养着”,那眼神躲躲闪闪,再没提过找场子的事儿。秦淮茹?更是影儿都没见着。
“吱呀——”门没锁,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月光混着院里那点微弱的光线,勾勒出一个瘦削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口,手里似乎还拿着个小布包。
是李青云!傻柱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来干什么?!看笑话?还是……又来收拾自己?他下意识地想坐起来,想抄家伙,可身子一动,左胳膊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瞬间泄了气,只能徒劳地往炕里缩了缩,眼神里混杂着恐惧、警惕,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茫然。
李青云迈步走了进来,反手轻轻带上门,隔绝了外面那点微光。屋里更暗了,只能勉强看清彼此的轮廓。
他没说话,走到炕边,把手里的那个小布包放在炕沿上打开。里面是几株蔫了吧唧、却带着特殊清苦气味的草药,还有一小罐黑乎乎的药膏。
“祖上传下来的,活血化瘀。”李青云开口了,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他拿起那罐药膏,用手指剜了一块,然后不由分说,伸手就朝傻柱那条肿着的左胳膊探去。
“你……你干什么?!”傻柱吓得一哆嗦,想躲,可炕上就这么大地方,又能躲到哪儿去?李青云的手已经按在了他肿痛的关节处。
那手,带着一种奇异的温热,力道不轻不重,正好压在最疼的那个点上。傻柱疼得“嘶”了一声,倒抽一口凉气,可那疼痛里,又隐隐夹杂着一丝被按压后产生的、酸麻的缓解感。
李青云没理会他的反应,手指沾着那气味刺鼻的药膏,开始在他胳膊肿胀淤青的地方慢慢揉按起来。那手法极其古怪,时而按压,时而推拿,顺着筋络的走向,精准地落在几个关键的穴位上。
起初是尖锐的疼,傻柱龇牙咧嘴,额头上冒出冷汗。可渐渐地,随着李青云那带着奇异韵律的揉按,一股热流顺着他的手指渗透进皮肉筋骨里,那针扎似的刺痛感慢慢消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胀被化开的舒坦,肿痛的地方好像真的……松快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