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善走出门外之后,屋内顿时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许为听着身边的窃窃私语,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你们在慌什么、怕什么呢?
是不是被陈县尊戳破了光鲜的外衣,一时间无法接受残酷的现实了?
穿上一身士子服,狗剩依然是狗剩,驴蛋依然是驴蛋,变不成世家官宦子弟!
你们以为有了这身衣服,再加上不俗的谈吐、丰厚的学识,就能游走于达官显贵之间,被彼辈等而视之?
大谬特谬!
你的父母在耕田、在贩货,在赶车、在唱戏。
他们世代出仕,身居要职、门第显赫!
你凭什么和他们一样?!
许为的父亲是个马夫,母亲是个洗衣女仆。
唯有陈县尊不嫌弃他的出身,愿意让他拜入门下求学。
换成大秦其他官吏……
呵呵。
许为冷笑两声,他当然知道那些人的嘴脸!
要想让无数个与他一样的人改变命运,就要打破这世上所有桎梏和枷锁,将高高在上的士人贵族掀翻在地!
西河县的钢铁产量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
许为握紧了拳头,浑身热血沸腾。
县尊,你放心吧。
虽千万人吾往矣,九死而不悔!
此时清冷的街道上,一辆马车快速奔驰而过,留下节奏明快的回音。
“娄县丞,你好像一直在笑?”
陈善抓了把炒豆塞进嘴里,嚼得咔吧咔吧作响。
“县尊,卑职回想起早年间戍守边关时,您虽然是一介草寇头目,却口口声声要拉着娄某一起干大事。”
“我那时还瞧你不起,心中思量着——尽尔所能,也不过是个贼酋匪首,能成什么大事?”
“没想到……”
娄敬抚须大笑,恣意畅快。
陈善憋足了力气弹出一颗炒豆,正中对方额头。
“好你个娄敬,竟敢暗中诋毁我。”
“现在是不是对本县心悦诚服了?”
娄敬郑重地点了点头。
“县尊,若您的计划真能如愿施行,无异于重开天地、再造乾坤。”
“敬虽鄙薄,愿为您做那补天的老鳌,斩去四足亦在所不惜!”
陈善递了一把豆子给他:“行啦,说那么大声干什么?怕别人听不到?”
“你我初相遇时,我观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分明是大富大贵之相。”
“留着你的四足,准备封侯拜相吧!”
——
夜已深,凉风穿堂而过,却无法消减章邯心中的烦躁。
“琉璃宝瓶的烧造关键,一定在窑温上。”
“想要瓶身晶莹剔透,必须炼化坯内杂质,至纯至净,方能清澈无暇。”
“请府令遍寻天下名炭,一一试之。”
“找出火焰最炽最烈者,宝瓶唾手可得。”
一名工匠言之凿凿地说道。
“恐怕未必。”
“宝瓶之所以澄澈无暇,定然是有机密之法,化去了琉璃中的杂色。”
“应当先尝试调制新的配料,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另一人笃定地提出了不同见解。
“火焰炽烈,杂质尽祛。”
“哪里还需要什么新的配料?”
前者不服气地反驳。
“窑温再高,也不过将土石煅为灰烬,焉能化腐成奇?”
后者针锋相对地质问。
“窑温不够,即使被你试出用料配方,无法将其彻底熔融也是枉费力气。”
“配方不对,窑炉烧塌了又能如何呢?”
“先提窑温,方可辨别配方对错。”
“先试配方,待略具模样,再着重提升火力。”
两名工匠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