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生猛地从梦中惊坐而起,后背一片冰凉的冷汗。
“天神……”
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觉得荒诞又可笑。
如今的他,谈的是神迹,是天命,是“追随神的指引”。
从一个修道之人,沦落成一个靠着装神弄鬼笼络人心的“神棍头子”,这算什么?
飞升还是堕落?
或许,从他玩弄拓跋翎月的感情开始,那个秉持道义的霍天生就已经死了。
他起身,走到一棵树下,解开裤腰带。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冰冷的地面,腾起一阵白气。
身后,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是蔡鸣。
他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刀,警惕地守在霍天生身后十步远的地方,像一头最忠诚的猎犬。
霍天生系好裤子,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这就是他现在的处境。一个活在谎言编织的神座上的男人,和一群将谎言奉为圭臬的信徒。
这支不到五十人的队伍,一路南下,秉持着能走山林,绝不走小路,能走小路,绝不走大路的原则,像一群幽灵,避开了官府和乱军的势力范围。
霍天生脑子里装着的现代地理知识和野外生存技巧,在这片原始的山林里,成了真正的“神技”。
他能轻易地找到最干净的水源,能分辨出哪些鲜艳的蘑菇可以果腹,能用最简单的陷阱捕获野兔和山鸡。他甚至能通过观察云层和风向,提前预知一场暴雨的到来,带领队伍找到干燥避雨的山洞。
这些在现代世界不过是常识和科学的玩意儿,在蔡鸣等人眼中,就是神明伟力的又一次展现。
于是,这支队伍像滚雪球一样,不断壮大。
一些在山林里苟延残喘的猎户、走投无路的流民、甚至是一些厌倦了打家劫舍的山匪,都被这支总能找到食物、总能避开危险的“神选之军”所吸引。
当他们最终走出连绵的山脉时,队伍的人数,已经扩充到了三百余人。
他们对霍天生的敬仰,也从最初的将信将疑,变成了如今的顶礼膜拜。
除了蔡鸣,悍勇过人的锐字营老兵陶孔,和心思缜密、善于计数的吕台,都成了霍天生最核心的左膀右臂。
数月后,他们抵达了益州边境百里外的一处村落——石头村。
还未进村,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顺着风,钻进了每个人的鼻腔。
那是一种混合了尸体腐败、排泄物发酵和某种不可名状的腥甜的复合型味道。
越是靠近,那股恶臭就越是浓烈,霸道地侵占了所有的嗅觉。
村庄里,一片死寂。
没有鸡鸣狗吠,没有人声鼎沸,只有“嗡嗡”作响的苍蝇,像一团团移动的黑云,在四处盘旋。以及只有风吹过破败的屋檐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路边,随处可见倒毙的尸体。
那些尸体已经不成人形,皮肤肿胀成青紫色,上面布满了鸡蛋大小的脓包,有些脓包已经破裂,流出黄绿色的脓水。
更可怕的是,那些破裂的伤口里,密密麻麻地蠕动着白色的小点。
是蛆虫。
几个刚加入不久的新成员,当场就弯下腰,吐得昏天黑地。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煞白,步步后退,仿佛前方不是一个村庄,而是地狱的入口。
就连蔡鸣这些见惯了尸山血海的老兵,脸色也变得煞白,胃里翻江倒海。
瘟疫。
这个词,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官府早已放弃了这里,连打家劫舍的土匪,都对这片死亡之地敬而远之。
“天……天神……”
蔡鸣强忍着恶心,走到霍天生身边,声音艰涩。
“此地……此地乃大凶之地,瘟疫横行,非人力所能抗衡。我等……还是绕道而行吧。”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眼神里充满了对瘟疫这种无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