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凝固的墨。
霍天生独自坐在漆黑的书房,像一尊被遗忘的石像。
万狐嫣的话语,如同跗骨之蛆,在他脑海中反复噬咬。
工头。
施舍。
玩物。
他以为自己是执棋人,到头来,连棋子都算不上,只是一件顺手的工具。
怒火早已烧尽,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灰烬。
他从灰烬中摸索,试图抓住一些真实的东西,却发现双手空空。
他所建立的一切,墨恩司,墨研署,墨家军……
它们的根基,都建立在士族这片流沙之上。
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釜底抽薪,让他万劫不复。
就在他即将被这无边的黑暗与虚无吞噬时,门外响起一阵极其轻微的,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谁?”
霍天生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被惊扰的警惕。
“墨神……是我,清霜。”
顾清霜的声音传来,怯生生的,带着惶恐。
霍天生心中一动,拉开了门。
门外,顾清霜捧着一个食盒,身影在廊下孤灯的映照下,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看到霍天生那张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的脸,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
“我……我见您书房的灯一直没亮,炖了些安神的汤药……”
“进来。”
霍天生打断了她,侧身让开。顾清霜小心翼翼地走进那片黑暗,将汤碗放在桌上。
“清霜,”
霍天生突然开口,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幽深。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神,只是一个用谎言欺骗所有人的凡人。到那时,你还会信我吗?”
他在试探。
这是他最后的,也可能是唯一能够抓住的稻草。
顾清霜的身体僵住了。
黑暗中,霍天生看不见她脸上的挣扎,也看不见她眼中迅速涌起的泪光。
他只听到她那轻微的,却无比坚定的声音。
“其实……清霜一直都知道,您不是神。”
轰!
这句话,比万狐嫣所有的嘲讽加起来,都更让霍天生感到震动。
他一直以为自己演技高超,原来,这个最亲近的女孩,早已看穿了一切。
一股比被背叛时更加强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可您在清霜心里,比神……更重要。”
顾清霜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
“所以,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哪怕清霜明知道,您是在骗我,清霜也心甘情愿,继续信下去。”
霍天生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黑暗中那道模糊的身影,心中那片冰冷的灰烬深处,骤然重新燃起了一点火星。
这火星,不再是愤怒,不再是屈辱。
是一种找到了支点的,冰冷的觉悟。
原来,他不是一无所有。
他还有一件工具。
一件永远不会背叛,永远锋利,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终极工具。
“很好。”
霍天生笑了,那笑声在黑暗中,听不出喜怒。
他走上前,端起那碗汤,一饮而尽。
他拉起顾清霜的手,那只手冰凉而颤抖。
“从今晚起,我教你杀人。”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要你,成为我手中最锋利的刀。一把,能斩断所有枷锁,甚至……能弑神的刀。”
在那之后,演武场成了他们二人深夜的道场。
霍天生将所有积压的屈辱与疯狂,都化作了最严酷的训练,倾泻在顾清霜身上。
他不再有任何保留,用最残忍的方式打磨着这块璞玉。
顾清霜的进步一日千里,她的执念与霍天生的疯狂,在这片月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