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生从未像现在这样，对一个人产生如此强烈的占有欲。
这无关情爱，无关欲望，而是一种更原始的，发现了绝世瑰宝后，想要将其死死攥在手心，不让任何人染指的本能。
楚巧儿的天赋，像一束划破黑暗的光，让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当晚，霍天生以“犒赏功臣”为名，在自己的营帐内，单独设宴，款待楚巧儿。
没有山珍海味，只有几样简单的，由军中伙夫精心烹制的小菜，和一壶温好的米酒。
楚巧儿有些局促。
这是她第一次，与这位传说中的墨神，如此近距离地，独处一室。
他换下了一身戎装，只穿着一件寻常的墨色长衫，少了几分白日的威严，多了几分文士的儒雅。
烛光下，他那张英俊得过分的脸，棱角分明，深邃的眼眸里，仿佛盛着一整片星空。
“还在紧张？”
霍天生看着她那双无处安放的手，笑了笑，亲自为她斟满一杯酒。
“尝尝。这是用咱们自己种出的粮食，酿的第一批酒。虽比不上江南的佳酿，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楚巧儿小心翼翼地端起酒杯，小口地抿了一下。
一股辛辣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她心中的紧张，也带来了一丝微醺的勇气。
“墨神大人……”
楚巧儿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在烛光下亮得惊人。
“您……您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好？”
霍天生重复了一遍，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巧儿，你知道吗？在我眼中，你比这世间任何的金银珠宝，都要珍贵一万倍。”
楚巧儿的心，猛地一跳。
“我看到了。”
霍天生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
“我看到了你眼中的光。那是一种，不甘于平庸，渴望创造，渴望改变世界的光。”
“我自小便在江南的匠作坊长大。”
楚巧儿的声音有些低落。
“我见过太多像我爹一样，身怀绝技的工匠。他们一辈子，都在重复着前人留下的东西，修修补补，却从未想过去创造些什么。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敢，也不能。”
“因为，没有人给他们机会。”
霍天生接过了她的话。
“在这个世道，工匠，只是被视作比奴隶高一等的‘贱籍’。你们的技艺，是那些士族门阀用来敛财的工具。你们的创造，是他们眼中不务正业的‘奇技淫巧’。”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楚巧儿的心上。
“但是，在我这里，不一样。”
霍天生的眼神，变得炽热而真诚。
“我需要你。我的墨研署，需要你。我那个尚未实现的，天下大同的大计，更需要你。”
他站起身，走到楚巧儿的面前，向她伸出了手。
“巧儿，你愿不愿意，与我一起，将这个腐朽的，不公的世界，彻底打碎，重铸？”
“你愿不愿意，用你的双手，你的智慧，去创造一个，工匠不再是贱籍，知识不再被垄断，每一个人，都能凭自己的才华与努力，去赢得尊严与未来的，全新的时代？”
楚巧儿呆呆地看着他。
看着他那双盛满了星辰大海的眼睛，听着他那番足以让任何一个心怀抱负之人热血沸腾的话。
她感觉自己，像一株生长在阴暗角落里，从未见过阳光的藤蔓，在这一刻，被一只温暖的大手，引向了那片最灿烂，最广阔的天空。
她的眼眶，红了。
她缓缓地，伸出手，将自己那只沾着些许油污和木屑，却又纤细小巧的手，放在了他宽厚温暖的掌心。
“我……愿意。”
霍天生微笑着，握紧了她的手。仅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