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那夏王窦建德见洛阳城内肃反之风大起,王世充已状若疯魔,深知此地已成是非之所,久留无益,便决意率军北归,以保全实力。正当夏军拔营而起,车马辚辚,欲向河北方向迤逦而行之际,忽有前哨斥候飞马来报:
“禀大王!东南方向烟尘大起,旌旗蔽空,不知多少人马正朝洛阳疾驰而来!”
窦建德闻报,心下大惊,恐是李唐兵马截断归路,急令三军暂停行进,列阵戒备。他亲自登高远眺,但见东南方果然黄沙漫天,尘头如龙,滚滚而来,那声势极为浩大,绝非小股兵马。随着烟尘渐近,隐约可见数面不同颜色的大纛旌旗在风中招展,旗下兵马服色各异,分明是数支不同的队伍。
待到军马行得近了,窦建德与麾下众将方才看清,来者并非唐军,竟是三路反王的人马!当先一面残破大旗,上书“迦楼罗王”四个大字,乃是那以残暴闻名的朱粲;其左翼一队,打“济北王”旗号,主帅乃是高显道;右翼一队,则是“宋义王”孟海公的部众。这三路兵马,虽不及王世充、窦建德势大,却也各自拥兵数万,割据一方。
窦建德心中惊疑不定,不知这三王齐聚洛阳意欲何为。只见三王联军于夏军阵前勒住马匹,那“迦楼罗王”朱粲策马出列,其人生得面目凶悍,声如破锣,高声叫道:“夏王何故匆匆离去?莫非欲让王世充独力对抗李唐,行那唇亡齿寒之事乎?”
窦建德眉头一皱,沉声道:“朱王爷此言何意?洛阳之事,恐非外力可解。”
此时,“济北王”高显道接口道:“夏王有所不知。约在数月之前,我等三人皆曾收到一封密信。信中剖析天下大势,言道李唐势大,若郑国覆亡,我等犹如唇亡齿寒,下一个便轮到我等被逐一击破。唯有联兵一处,共抗李唐,方有一线生机。”孟海公亦在旁颔首道:“信中谋划周详,句句在理,我等深以为然,故今日特来会师,共商破唐大计。”
窦建德闻言,心中震动,忙问:“不知是何人传书?”
朱粲咧嘴一笑,露出黄牙:“传书之人颇为神秘,未曾署名。只言时机一到,洛阳城内自有分晓。”
窦建德本是决意要走,忽见这三路生力军到来,又闻“唇亡齿寒”之论,心下不由再起波澜。若得这三人之助,或许真能与王世充合力,与李世民一战?他沉吟片刻,道:“既如此,诸位王爷可随本王一同入城,面见郑帝,再作商议。”
于是,窦建德暂缓北归,与朱粲、高显道、孟海公三王合兵一处,重返洛阳城下。
此时洛阳城中,王世充正因肃反而杀得人心惶惶,忽闻窦建德去而复返,还带来了三路援军,惊疑之下,连忙召见。
四人步入大殿,见王世充虽衣冠楚楚,但眼窝深陷,目光中犹带几分戾气,显然尚未从肃反的狂躁中完全平复。见礼已毕,高显道便将收到密信、应约前来之事细细陈述一遍。
王世充初时并未十分在意,只当是寻常合纵连横。直至孟海公为证其言,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道:“此乃当日收到的密信原本,请郑帝过目。”
王世充漫不经心地接过信笺,目光扫过那熟悉的笔迹,浑身猛地一震!那字迹结构,运笔习惯,尤其是几个特定字的写法,他再熟悉不过——这分明就是他那“捐躯殉国”的忠臣霍小栓的手笔!
他双手剧烈颤抖起来,捧着那封信,仿佛捧着千斤重物。再看信中内容,高屋建瓴,剖析利害,那“唇亡齿寒”之论,纵横捭阖之策,绝非寻常策士所能及,正是霍小栓一贯的谋略风格!
原来……原来小栓他……他早在数月之前,便已未雨绸缪,为孤,为大郑,布下如此一招暗棋!他明知此行凶多吉少,却在赴死之前,仍念念不忘为国寻求强援!这是何等的忠贞!何等的深谋远虑!
想到自己此前竟还怀疑霍小栓之忠诚,险些自毁长城,王世充顿感无比羞愧,更对霍小栓的“忠义”感佩到了极点。他抬起头,眼眶通红,泪水奔涌而出,混合着激动、悔恨与振奋,声音哽咽嘶哑: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