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定策之后,招降罗艺便成了朝廷的头等要务。李渊深知此事关乎北疆安定,更关乎整个“以北定促南和”战略的成败,经过慎重考虑,他选中了黄门侍郎温彦博担此重任。温彦博出身太原温氏,素有清名,且其兄温大雅曾在罗艺麾下任职,有此一层渊源,正是出使的上佳人选。
诏命既下,温彦博却并未立即准备行装,而是怀着几分忐忑,先行求见天策上将李世民。
时值午后,李世民正在天策府内与霍焌商议军务。闻听温彦博来访,李世民与霍焌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请温侍郎进来。”李世民吩咐道。
温彦博步入书房,只见李世民端坐主位,那位新近声名鹊起的霍参军则静坐一旁,气度沉静。温彦博先行过礼,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忧色。
“殿下,”温彦博开门见山,语气沉重,“陛下委以此等重任,臣感激涕零,然……然心中实在惶恐。那罗艺,臣确与其有过数面之缘,深知其人性情刚烈,自视甚高,在幽州经营多年,俨然一方诸侯。如今虽我军新胜,但恐其恃远不服,未必肯轻易就范。若此行无功而返,甚至……甚至有辱使命,臣万死难赎其咎啊!”他苦笑一声,“只怕臣这三寸不烂之舌,难化幽州坚冰。”
李世民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霍焌,微笑道:“子邃,温侍郎之虑,你如何看?”
霍焌放下手中茶盏,向温彦博拱手一礼,神态从容:“温侍郎过谦了。您之清名才学,天下共知,陛下选派您出使,正是看中您能担当此任。”
他话锋一转,直接切入核心:“至于罗艺是否肯降,在下以为,温侍郎实乃多虑了。非是在下妄言,依我看来,罗艺此刻,只怕比我们更盼着使者上门。”
“哦?”温彦博面露疑惑,“霍参军何出此言?”
霍焌微微一笑,目光深邃,仿佛已看透千里之外的幽州局势:“温侍郎请想,潼关一战,我军日锁五龙,王世充、窦建德等枭雄绶首,天下震动。如今长江以北,除他罗艺与河东惶惶不可终日的薛仁杲,还有谁敢直面大唐兵锋?罗艺是聪明人,绝非冥顽不化之徒。他拥兵幽州,看似独立,实则腹背受敌,南有我大唐天兵,北有虎视眈眈的突厥。以往他或可观望,待价而沽,如今大势已定,他还有何路可走?难道真以为凭幽州一隅之地,能抗我煌煌天威?”
他顿了顿,给温彦博一些消化的时间,继续道:“在下看来,罗艺非是不想降,而是拉不下脸面,放不下身段,更怕投降之后得不到应有的待遇。他需要的,正是一个体面而又可靠的台阶。而温侍郎您,带着陛下的诚意与殿下的保证,就是送去这个台阶的最佳人选。”
温彦博闻言,神色稍缓,但仍有顾虑:“即便如霍参军所言,罗艺有心归附,但此人刚愎,谈判之间,若其提出非分之求,或态度倨傲,又当如何应对?”
“此乃关键所在。”霍焌成竹在胸,“侍郎见那罗艺,陈说利害,须把握几点要领。”
他屈指数来:“其一,彰天威,破其侥幸。要让他清清楚楚地认识到,大唐统一天下已是大势所趋不可逆转。潼关之战的细节,五国联军的覆灭,可稍加渲染,务必让其知晓,负隅顽抗唯有死路一条。此乃立威,挫其锐气。”
“其二,明厚赏,安其心志。陛下已许其高官厚禄,荣华富贵,这一点要明确告知,并可暗示,只要他诚心归附,其麾下部众亦可得到妥善安置,甚至其子嗣将来亦可在大唐仕途亨通。让他看到归降后的光明前景,远胜于在幽州苦寒之地担惊受怕。”
“其三,析局势,断其外援。要点明突厥不可恃。突厥人贪婪无信,只会趁火打劫,绝不会真心助他。若他欲借突厥之力抗衡大唐,无异于引狼入室,最终必被反噬。同时,也要让他知道,薛仁杲自身难保,绝无可能与他联盟。”
“其四,给体面,顺其性情。”霍焌看着温彦博,意味深长地说,“罗艺自负,那便给他自负的资本。侍郎可称其为‘北疆长城’‘幽燕屏障’,肯定他昔日镇守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