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八年、九年,风调雨顺,关陇、中原大地接连丰收,田野间穗浪翻滚,本该是府库充盈、百姓安居的盛世图景。然而,一股潜藏的危机,却在繁华表象下暗流涌动。大量的新粮,并未如预期般进入官仓或留在寻常百姓家,而是如同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流入了以“五姓七望”为首的世家大族那深不见底的私仓之中。
这些绵延数百年的高门望族,凭借其盘根错节的势力、庞大的田产和近乎垄断的商业网络,在丰年时大肆低价收购、囤积粮食,待到灾荒之年,便可奇货可居,操纵粮价,获取暴利。至于民间疾苦、国家稳定,在他们眼中,远不及家族利益来得重要。
霍焌站在自家书房的窗前,望着窗外长安城的万家灯火,眉头紧锁。他派出的“察事听子”雏鹰们反馈回来的零星信息,以及司农寺、户部那些语焉不详、甚至刻意修饰过的报告,都指向一个残酷的现实:官仓储备远不足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大灾,而民间的余粮,大部分都攥在了那些世家门阀的手中。
“必须把粮食‘夺’回来!”霍焌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但这无异于虎口夺食,牵一发而动全身。他需要盟友,需要大唐帝国最核心、最坚定的一批人支持。
是夜,霍府后院,一间看似普通的书房,实则内外皆有皇族心腹家将严密把守,隔绝内外。书房内,烛火通明,气氛凝重。
太子李世民端坐主位,其下左右,文有房玄龄、杜如晦、魏征,武有李靖、柴绍,再加上主人霍焌,这几乎是大唐目前最核心的决策圈子。
霍焌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将搜集到的证据和绘制的粮储分布图摊在桌上,开门见山:“殿下,诸位大人,今日请诸位前来,只为一事——粮!”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几个标志着世家大仓的位置:“去岁今春,连续丰年,然我司农寺与太仓署统计,官仓存粮增长,远低于田亩增产之数!大量粮食,皆已流入山东崔氏、卢氏,太原王氏,赵郡李氏,荥阳郑氏等巨室私库!据初步估算,其各家囤积之粟米,恐不下百万石!”
众人闻言,脸色皆是一沉。他们身处高位,对此情况并非一无所知,但被霍焌如此直白、具体地点明,仍感到一阵心惊。
房玄龄抚须长叹,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五姓七望,树大根深,门生故吏遍及朝野州郡。其仓储所在,多为宗族坞堡,护院私兵甚众,且与地方官吏盘根错节。强行征调,恐引剧烈反弹,若处置不当,让其煽动百姓激起民变,动摇国本啊!”
杜如晦接口,声音低沉:“更棘手者,彼等行事,皆依‘律法’。买卖契约,纳粮凭证,一应俱全。我等纵知其囤积居奇,意在待价而沽,却难抓其把柄。若以‘莫须有’之罪强行摊派,必遭天下士人口诛笔伐,谓朝廷与民争利,破坏法度。” 他口中的“民”,自然是指那些士族门阀。
魏征面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岂有此理!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彼等世受国恩,食君之禄,竟于国难将至之际,行此龌龊之事,与蠹虫何异?!” 他嫉恶如仇,但对这绵延数百年的庞大势力,也深感无力,“然玄龄、克明所虑甚是,彼等根基太深,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无万全之策,不可轻动。”
连一向沉稳如山的李靖,也眉头紧锁:“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军中缺粮,将士如何用命?边防如何稳固?然若因此事导致内部纷争,乃至动荡,则外敌必乘虚而入。突厥虽暂退,其心未死。此实乃两难之境。”
柴绍因爱妻新丧,本就心情郁结,此刻更是双目泛红,恨声道:“这些蠹虫!秀宁在世时,常忧心民生多艰……若她在,定容不得这些人如此肆无忌惮!” 他的话带着悲愤,却也透露出对世家势力的忌惮。
李世民默默听着众人的议论,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面色阴沉如水。他何尝不知世家之患?他李家虽出身关陇军事贵族,但在这些传承悠久的山东士族、江南华族眼中,仍被视为“暴发户”,备受隐性歧视和掣肘。登基以来,他深感皇权与相权、与这些世家大族之间的微妙平衡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