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陵封土,龙驭上宾。待到高祖皇帝李渊的葬礼尘埃落定,长安城虽渐渐褪去漫天的缟素,但那沉甸甸的悲意仍弥漫在宫阙坊间,尤其是新任天子李世民的心中,更是留下了一道难以愈合的创痕。霍焌随着百官队伍返回城中,身心俱疲,不仅是连日守灵、送葬的劳累,更是内心那复杂情绪反复煎熬所致。
他回到府邸时,已是夜幕低垂。府门悬挂的白灯笼尚未撤去,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映得门庭一片冷清。刚踏入前院,母亲便迎了上来,面带几分忧色与疑惑,低声道:“我儿回来了。今日午后,有一位老道长来访,说是姓袁,气质不凡,此刻还在花厅等候,言明定要见你一面。”
霍焌心中猛地一跳,“袁”?莫非是……他立时想起了葬礼上那位鹤发童颜、举止超凡的袁天罡。一股难以言喻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定了定神,对母亲道:“母亲辛苦,孩儿知道了,这便去相见。”
整理了一下因连日奔波而略显凌乱的衣冠,霍焌深吸一口气,步入花厅。只见厅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袁天罡背对着门口,正仰头望着中堂悬挂的一幅《山河形势图》,玄色道袍在昏暗光线下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雪白的发丝与拂尘,泛着微光。
“袁真人驾临寒舍,霍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霍焌拱手施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袁天罡缓缓转过身,面上无悲无喜,眼神却澄澈如古井深潭,仿佛能直透人心。他还了一礼,声音平和:“霍大人不必多礼,是贫道冒昧打扰。大人新丧国忧,身心劳顿,本不当此时叨扰,然心中一事,关乎大人自身,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两人分宾主落座,仆人奉茶后便被霍焌挥退,花厅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茶烟袅袅,灯花偶尔爆开一声轻响。
霍焌率先打破沉默,直接问道:“不知真人所言,关乎霍某何事?”他心中念头飞转,隐隐猜测与那日葬礼上的“因果纠缠”之语有关。
袁天罡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端起茶杯,轻轻拨弄着浮叶,目光似乎透过氤氲的水汽,审视着霍焌。片刻,他才放下茶杯,缓缓道:“前日先皇葬礼,贫道有幸参与,为陛下祈福。期间,贫道观礼众人,心有所感,曾默运玄功,推算诸人气运命格。”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众人命格,虽贵贱不同,大多有迹可循。唯其中二人,命格之奇特,堪称贫道平生仅见。”
霍焌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哦?不知是哪两位?”
“其一,便是当今天子。”袁天罡语气沉凝,“陛下命犯‘天煞’,孤星照命。此命格者,自身才华横溢,锋芒绝世,有荡平寰宇、开创盛世之雄才大略。然,孤星之谓,在于其光芒过盛,往往……刑克至亲,身旁至近之人,易遭不测,自身亦难免孤寂之苦。观其兄弟阋墙,父兄相继而逝……唉,此乃天命乎?”他言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仿佛窥见了那辉煌帝座之下的森森白骨与无尽孤寒。
霍焌默然。李世民的经历,确实与此说颇有暗合之处,这“天煞孤星”四字,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了历史那看似辉煌实则残酷的肌理。
袁天罡话锋一转,目光如实质般落在霍焌脸上,一字一句道:“而这其二,便是霍大人你。”
纵然有所准备,霍焌的心还是猛地一沉。
“大人之命格,乃‘杀破狼’!”袁天罡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杀破狼,乃变动之枢机,搅动风云之煞星。与陛下之‘天煞’,可谓相生亦相克。陛下之孤煞,需大人之破军锐气以开疆拓土,破旧立新;然大人之杀伐动荡,亦可能加剧陛下命中之孤克,乃至……影响国运气数。”
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神秘的穿透力:“更令贫道惊异者,大人身上因果线千缠百结,密密麻麻,几乎与这初生的大唐国运紧密交织,牵一发而动全身。且……”他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与凝重,“大人的命途前路,仿佛蒙着一层贫道也无法看透的薄雾,混沌不清,变数极多。此乃大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