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元年秋,持续数月的旱魃之灾终于在几场迟来的秋雨中渐趋缓解。关中大地虽伤痕累累,但终究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各地都在朝廷的全力赈济下缓慢恢复生机。而泾阳县,在这场大灾中非但没有沉沦,反而凭借其超前的防灾准备和卓有成效的以工代赈,成为了关中乃至整个大唐瞩目的奇迹之地。
这一日,李世民轻车简从,再次驾临泾阳。他没有惊动太多人,只在霍焌的陪同下,信步走在泾阳的田间地头、新兴的市集以及那繁忙的长泾干道起点。
但见田野间,虽不及丰年茂盛,但得益于完善的水利和抢种的耐旱作物,依旧保有几分绿意,农人们正使用曲辕犁进行秋播,脸上不再有去岁的惶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踏实的希望。市集之上,人流虽不算摩肩接踵,却也交易活跃,尤其是建设公司下属工坊出产的水泥构件、新式农具乃至一些利用本地原料加工的新奇物事,颇受青睐。长泾干道车马络绎,那“标准”、“优质”、“至尊”的通道区分,已然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
李世民看着这一切,心中感慨万千。他停下脚步,望向身旁面容比在长安时清瘦、眼神却愈发沉静明亮的霍焌,缓缓开口道:“霍卿,泾阳能有今日景象,你居功至伟。如今大灾已过,百废待兴,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朕意,召你回朝,司农寺、工部,乃至户部,随你挑选。这京兆尹之位,亦虚位以待。你的才华,不应只局限于这一县之地。”
这是极高的认可和许诺,意味着直接进入大唐权力的核心圈。若是寻常官员,只怕早已感激涕零,叩首谢恩。
然而,霍焌却沉默了片刻,随即撩起官袍下摆,对着李世民深深一揖,语气坚定而诚恳:“陛下信重,天恩浩荡,臣感激肺腑,铭刻五内!然,臣……恳请陛下,容臣暂留泾阳!”
“哦?”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并未动怒,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为何?莫非卿已习惯这泾阳山水,不愿再回长安喧嚣?”
“非也。”霍焌抬起头,目光清澈,“陛下,泾阳赈灾虽初见成效,民生趋于稳定,然,距离臣心中所想,相距甚远。灾害只是暂退,贫困仍是顽疾。臣既为泾阳县令,便是这一方父母官,岂能因一己之前程,半途而废,置数万百姓于未富之境便飘然离去?”
他指向远处正在兴建的工坊和更远处规划中的区域,眼中闪烁着理想的光芒:“臣向陛下请命,望陛下能予臣,予这泾阳县,三年时间!三年之内,臣不求高官厚禄,只愿扎根于此,借助建设公司之平台,将泾阳真正打造成为一个仓廪实、衣食足、工商兴、文教盛,足以‘富甲天下’的强县、模范之县!让天下州县皆可见,即便经历大灾,只要方法得当,人努力,亦能由贫转富,由弱变强!届时,臣愿将泾阳之经验、之模式,毫无保留,献于朝廷,推行天下!这,比臣一人入朝,或于国更有裨益!”
一番话,掷地有声,充满了对职责的担当与对理想的执着。李世民怔怔地看着霍焌,心中波澜起伏。他见过太多汲汲于名利、钻营于升迁的官员,却何曾见过如此将一县之地、数万百姓真正放在心头,甚至不惜放弃中枢高位的人?
“别人都是挤破了脑袋,想要跻身长安,靠近这权力的中枢……”李世民喃喃道,语气中带着无比的感慨与一丝动容,“而你霍焌,却反其道行之,偏偏对这‘县治小事’如此殚精竭虑,念念不忘……好!好一个子邃!朕若不成全你这片为民之心,岂非昏君?”
他上前一步,亲手将霍焌扶起,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臂,郑重道:“朕,准了!便予你三年!三年之内,泾阳县一应事务,由你全权处置,朕与朝廷,必鼎力支持!朕倒要看看,你能将这泾阳,变成何等模样!”
“臣,霍焌,谢陛下!必不负陛下重托,不负泾阳百姓!”霍焌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再次深深一拜。
君臣二人之间的信任与默契,在此刻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李世民心情甚佳,转而提及另一事,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说起变化,承乾那孩子,此番在泾阳,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