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之事议罢,便是针对高句丽的政策。李世民面色沉静,目光扫过众人,开门见山:“高句丽,撮尔小邦,前隋三征而未下,反耗空国力,遗祸至今。今彼又蠢蠢欲动,勾结逆贼,其心可诛!然我大唐初立,百废待兴,更有北疆突厥虎视,不可轻启战端,重蹈前隋覆辙。今日召诸卿,便是要议一议,如何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至少,也要为将来雷霆一击,铺平道路,减少我将士伤亡。”
李靖闻言,虎目一睁,慨然道:“殿下,高句丽倚仗者,无非辽东山川之险,坚城之固。若给臣十万精兵,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未必不能破之!”他乃军神,自信满满,却也知国力尚虚,非最佳时机。
房玄龄抚须沉吟:“药师勇略可嘉,然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前隋之鉴在前,不可不慎。若能以他法削弱其国力,乱其民心,待其自溃,方为上策。”
杜如晦点头附和:“玄龄所言极是。高句丽虽小,然组织严密,非突厥散漫部落可比。需得另辟蹊径。”
霍焌从容起身,走到殿中悬挂的巨幅辽东地图前,沉声道:“殿下,诸位大人。高句丽与突厥,根子不同。突厥乃游牧之族,逐水草而居,其命脉在于牲畜。故臣此前有收购羊毛,扰动其经济根基之想。然高句丽,乃农耕城邦之国,有城池,有田地,有作坊,有其自成一体之经济脉络。对付此等国度,需得用一套组合拳,从根子上,慢慢绞杀!”
“组合拳?”李世民目光一凝,“霍卿详细道来。”
“臣之策,亦可分四路,循序渐进,名曰:粮食为刃,工业锁喉,金融绞杀,天时助攻!”霍焌语出惊人。
其一,粮食武器化,釜底抽薪!
“高句丽地处北疆,粮食产量本就不丰,仰赖辽东平原与部分山地耕作。”霍焌手指地图,“我大唐可双管齐下。一曰定向倾销:待我关中粮足,便可择机通过登、莱水师,或陆路边境,向其低价大量售卖陈粮,尤其在其青黄不接之时。粮价一低,其农夫见种田无利可图,必渐弃农耕,或转营他业,或沦为流民。长此以往,其本国粮食产出必然萎缩,更加依赖我大唐输入。届时,其粮食命脉,便攥于我等之手!”
魏征皱眉:“此计虽妙,然若其朝廷察觉,禁止输入,或提高农税以保农耕,如之奈何?”
霍焌笑道:“魏大人所虑极是。故有第二计,秘密收购与价格操纵。可遣‘察事听子’精干人员,扮作商贾,深入其境,高价秘密收购其优良粮种,尤其是耐寒之稻种、麦种,使其粮种退化。同时,在辽东我境,由朝廷暗中设立官营粮栈网络。平日正常贸易,一旦探知其国内将有灾荒,或我军欲动兵之时,立刻切断供应,并散布‘唐军将至,粮路将断’之谣言,引发其民间恐慌抢购,我等再趁机哄抬粮价!粮价一飞冲天,其国内必生动荡,民怨沸腾,军心不稳!”
众人听得仔细,房玄龄更是眼中精光闪烁,已然在心算此举可能耗费的钱粮与预期效果。
其二,工业打击,技术锁死!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戎之根本,在于兵甲。高句丽自身铁矿不丰,冶炼之术远逊我大唐。”霍焌继续道,“臣建议,在登州、莱州设立‘五市监’,明为促进贸易,实则严格管制生铁、熟铁乃至劣铁出口!凡与高句丽贸易之铁器,皆需登记在册,一旦发现流向其军方或官营作坊,立斩不赦!同时,可暗中支持一些与我们关系密切的商队,潜入其境,用高价收购其民间铁器,无论是破损的农具还是旧兵器,尽数收来。使其民间铁器匮乏,农具更新不及,兵器打造更是无米之炊!”
李靖拍案叫绝:“妙!此乃绝户之计!无铁则无锐器,无锐器则军队如拔牙之虎!”
霍焌点头,又道:“不止于铁,还有盐。高句丽临海,然其海盐提炼之法粗陋。我可利用水师优势,控制黄海盐道,对其沿海煮盐之地进行骚扰。迫使其更多依赖陆路从我国或通过契丹等部进口井盐、岩盐。届时,我们便可操纵盐价,盐乃百姓每日必需,盐价暴涨,民怨必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