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架上的王浩右手小指金属假肢还在动，节奏与熔炉冷却管的搏动完全一致。林深盯着那细微弯曲伸直的动作，喉咙发紧，身体像被钉在原地。他想站起来，肌肉却只传来一阵阵抽搐般的刺痛。叶知秋靠在他肩上，呼吸微弱，掌心那块刻着“别相信”的金属残片已被血浸透。
陈峰缓缓站起身，枪口转向医疗区，脚步沉稳地向前挪了半步。他的视线没有离开王浩，左手已经摸到了通讯器开关。
就在这时，主城墙方向传来急促的警报声，穿透地下指挥所的厚重舱门。广播自动接通，声音断续：“发现高能信号……目标位于制高点……装甲识别为……周正……重复，周正出现在主城墙。”
林深猛地抬头，额角青筋跳了一下。他撑着墙角挣扎起身，右手指节因用力过度泛起紫光。叶知秋察觉到动作，勉强睁眼：“你不能上去……你的神经链路还没稳定。”
“他已经站在那儿了。”林深咬牙，“如果那是他最后的位置，我必须看见。”
陈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走向出口。叶知秋抓起背包里的便携光谱仪，踉跄跟上。
三人踏上主城墙时，风正从东面卷来，带着焦土和金属氧化的味道。五百米外，黄河堡垒的方向，五枚核弹头悬停在空中，表面覆盖着淡紫色结晶，像是被某种力量冻结。而城墙最高处的了望塔平台上，一道身影静静伫立——身穿星铸族制式装甲，背对众人，肩甲上嵌着一枚早已停产的老式徽章，与周正二十年前佩戴的款式一模一样。
守城部队已将狙击枪和电磁炮对准平台，但无人开火。陈峰抬手示意封锁火力，快步上前接管指挥终端。
“能量读数异常。”叶知秋打开光谱仪，屏幕迅速滚动数据，“装甲内部不是炸药，是微型聚变核心，输出频率……和星茧号早期实验记录吻合。”
林深盯着那道背影，记忆翻涌。二十年前，周正曾在一次秘密会议上反对开启星铸族技术研究，说“我们还没准备好面对这种力量”。可后来项目还是启动了，主导者正是他自己。
“是他。”林深低声说，“别攻击。”
话音未落，平台上的人缓缓转过身。装甲面罩裂开一道缝隙，露出苍老的脸。周正的两鬓全白，眼角布满细纹，嘴唇干裂。他抬起手，轻轻抚过胸前一块嵌入装甲的金属盘，动作缓慢得像在告别。
“林深。”他的声音通过装甲扩音器传出，沙哑却不颤抖，“你来了。”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林深往前走了一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正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扫过叶知秋和陈峰，最后落回林深脸上。“当年我签下了第一份实验协议，打开了那个盒子。我以为能控制它，结果……它控制了所有人。”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包括我儿子。”
林深心头一震。
“他在隧道里，是克隆体，也是失败品。”周正声音低下去，“他们用我的基因造他，灌输忠诚，抹去情感。可他最后喊出‘父亲’的时候……我知道错了。”
叶知秋迅速记录下这段话，手指在光谱仪上调整频段。“聚变核心正在升温，但他没有锁定外部目标，能量流向是向内的。”
“他要自毁。”陈峰握紧枪柄，眼神锐利，“但引爆点在制高点，冲击波会撕裂整段城墙。”
林深摇头：“不是无差别爆炸。他是要把数据送出来。”
平台上，周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装甲关节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他一手扶住栏杆，另一只手紧紧攥住那块金属盘。
“我没有资格请求原谅。”他说，“但我必须把东西交出去。那些数据……记录了所有实验参数、失败案例、还有……星铸族真正的目的。”
林深一步步走上平台阶梯，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异能残留的灼痛从脊椎蔓延至四肢，但他没有停下。
“你不是唯一背负过去的人。”他摘下手套，露出布满紫纹的右手，缓缓伸向周正，“我也接过不该接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