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六年的春夏之交,东南海疆的气氛比往年更加凝重。崇祯三年的料罗湾一场恶战,郑芝龙联合大明官方水师重创了荷兰东印度公司与刘香的海盗联军,暂时遏制了红毛夷的嚣张气焰。然而,巨寇刘香虽遭重挫,其核心主力并未被完全歼灭。这只狡诈凶狠的海上豺狼,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退缩回其经营多年的巢穴——粤东碣石湾。
湿润而咸腥的东南风,吹拂着泉州魏忠贤别院的书斋。朱由检一袭青衫,静立于巨大的海图前,目光深邃。魏忠贤垂手恭立一旁,语调低沉而清晰地禀报着最新密探。
“陛下,刘香败退碣石湾后,这三年间,并未坐以待毙。其与盘踞东蕃热兰遮城之红毛夷(荷兰人)勾结日深。红毛夷恨郑芝龙入骨,视刘香为牵制郑部最重要之棋子,此番可谓是不惜血本。”
“据确凿线报,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普特曼斯已陆续向刘香提供了至少十多艘经过加固、并配备了十门以上中小型火炮的夹板船或改装福船,更援助了超过六十门可用于岸防或舰载的重型火炮,火铳、弹药无算。刘香借此不仅恢复了元气,其麾下大小船只已骤增至近百艘,其中可堪正面海战之大船不下二十艘,实力尤胜料罗湾战前!”
“人员方面,刘香凭借劫掠所得与红毛支援,大肆招揽沿海亡命、倭国浪人、乃至一些被裁撤的卫所逃兵。如今其能战之悍匪,恐已超过三千之众。更棘手者,红毛夷还派出了多名炮手与航海士,为其训练水手,教习火炮操放、舰队阵型,虽时日尚短,然其战力再不遏制将后患无穷已。”
朱由检的手指轻轻点在碣石湾的位置,语气平静无波:“也就是说,放任不过三年,疥癣之疾已成心腹之患。”
“陛下明鉴。”魏忠贤躬身,“刘香如今盘踞碣石湾,以鬼牙屿为核心,利用复杂水道与暗礁,构筑了严密的防御体系。水下暗设木桩、铁索,岸上关键岛屿筑有炮台,皆配备红毛重炮。其自恃地利、兵精粮足,气焰极为嚣张,近来已多次出击,劫掠通往月港、泉州的商船,甚至敢与广东水师的小股舰船交锋,互有胜负。”
这时,王承恩悄然入内,呈上一份来自两广总督熊文灿的急奏。朱由检快速浏览,内容与魏忠贤所言大致吻合,熊文灿在奏疏中极力陈述刘香势大,广东水师战力不济,难以独力剿除,恳请朝廷敦促福建郑芝龙出兵会剿,并请求拨付专项粮饷。
朱由检将奏疏递给魏忠贤,淡淡道:“熊文灿倒是会叫苦。也罢,是时候了。朕亲临至此,岂容此獠继续猖狂。”他目光转向魏忠贤,“忠贤,你的‘钉子’,可能钉死刘香与红毛的联络?”
魏忠贤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回陛下,老奴已安排妥当。那艘往来传递消息的‘海鹞号’渔船,其船老大实为我东厂外围眼线。刘香与普特曼斯之往来信函,内容大多皆在掌握。必要时,可令其传递假消息,或干脆掐断此线。”
“很好。”朱由检颔首,“传朕密旨给熊文灿、邹维琏,令其严密监视海岸,断绝刘香陆上接济,并调集所有可动用水师船只,于碣石湾南北出口巡弋,虚张声势,做出封堵合围之势,务必不能让刘香轻易窜入深海。至于主攻……”他顿了顿,“召郑芝龙来见。”
再次于市舶司静室面圣,郑芝龙显得更加恭谨。料罗湾之战后,他虽声望更隆,但也更深切体会到这位年轻天子的手段与深不可测。当朱由检将东厂刺探到的关于刘香实力大增的情报部分告知他时,郑芝龙面色凝重。
“陛下,红毛夷此举,是欲养虎噬人呐!”郑芝龙沉声道,“刘香得此助力,确已成心腹大患。碣石湾地势险要,强攻恐损失巨大。”
“郑卿可有良策?”朱由检目光如炬,直视郑芝龙。
郑芝龙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展现自己价值与忠心的关键时刻。他走到海图前,条分缕析:
“陛下,刘香虽得红毛舰炮,然其部下多为乌合之众,骤得新器,操练未必纯熟,舰队协调更非一日之功。其所恃者,乃碣石湾之地利与红毛之暗中支援。我军若能破其一点,便可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