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六年十月,关外的寒风如同千万柄碎冰铸就的利刃,呼啸着刮过辽东与蒙古交界的荒原。枯骨般的衰草被冻在冻土中,连天空都被染成了铅灰色,唯有偶尔掠过的鹰隼,在云层下投下转瞬即逝的阴影。
沈阳城的宫殿内,地龙烧得正旺,赤红的炭火在青铜炉中噼啪作响,将殿内映照得暖意融融。但这暖意却驱不散弥漫在权力核心的凛冽杀意。皇太极负手立于巨大的舆图前,玄色龙袍上的金线在火光下流转,勾勒出他挺拔而沉凝的身形。他的目光深邃如寒潭,掠过舆图上标注的山川关隘,最终落在大明北疆的万里河山之上。那目光中,既有草原雄鹰的锐利,更有运筹帷幄的沉稳。
“阿敏和岳托的北路军,可有消息?”皇太极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范文程躬身立于侧,手中捧着一份塘报,恭敬回道:“回大汗,北路军已深入黑龙江流域,萨哈廉部击溃了索伦部的抵抗,正收拢各部人口牲畜,后方已无虞。”
皇太极微微颔首,手指在舆图上轻轻敲击,声音带着一丝冷冽的笑意:“朱由检年轻气盛,刚愎自用,以为整饬了几年边军,便可高枕无忧。朕此次南征,便是要让他知道,大明的北疆,从来都不是他的铜墙铁壁。”
他的谋划早已如精密钟表内的齿轮,咬合转动。北征的利刃清除了后方隐患,南掠的雷霆便要直捣大明腹心。不同于以往硬撼关宁锦防线,皇太极此次选择了一条更为刁钻的路径——绕道西北,借臣服的科尔沁草原为跳板,直扑宣府镇的北疆薄弱处。那里墙矮壕浅,且蒙汉杂处,蒙古诸部向导熟悉路径,正是破局的关键。
“传朕将令!”皇太极转身,目光扫过帐下肃立的八旗诸王与将领,“十月初五,誓师出征!八旗主力八万,科尔沁、内喀尔喀各部骑兵两万,合兵十万,号称十五万大军,兵发宣府!”
军令一下,沈阳城外立刻陷入一片喧嚣。旌旗如林,遮蔽了天空,铁甲铿锵之声响彻四野。十万大军如同滚滚铁流,踏着冻结的土地向西挺进,蹄声如雷,震得冻土微微颤抖。蒙古骑兵的弯刀在寒风中闪烁着寒光,八旗兵的棉甲上落满了霜雪,却掩不住眼中的凶悍与贪婪。他们知道,此次南掠,便是要以战养战,劫掠大明的人口、粮草与财富,为后金的崛起注入源源不断的动力。
几乎在同一时间,大明紫禁城的文华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凝固的冰块。年轻的崇祯帝朱由检身着常服,站在巨大的北疆沙盘前,眉头紧锁,手指轻轻敲击着沙盘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位年年轻的皇帝,眼神中燃烧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与决然,丝毫不见慌乱。
沙盘两侧,肃立着大明的肱骨之臣与悍将。首辅孙承宗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目光如炬;新任宣大总督卢象升面容清癯,一袭青衫,虽刚恢复建制不久,麾下仅有一万天雄军新军,却自有一股凛然正气;京营提督张之极、副将王聘身着戎装,身后站着二十位皇家军官学校毕业的年轻军官,个个目光坚毅,朝气蓬勃;勇士营悍将曹文诏、周遇吉腰悬佩刀,虎目圆睁,杀气腾腾。
“皇太极动了。”朱由检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但更多的是洞悉全局的冷静,“探马回报,建奴主力十万,裹挟蒙古骑兵两万,已出科尔沁草原,直扑宣府镇。孙阁老,你此前料定他会声东击西,如今看来,倒是双管齐下,北固后方,南掠京畿。”
孙承宗上前一步,指着沙盘上宣府北路的位置,沉声道:“陛下明鉴。宣府镇张家口堡一带,乃蒙汉互市要冲,边墙年久失修,且兵力分散,确是我军防御薄弱之处。皇太极如果选择此处突入,意在‘掠’而非‘占’,他要的是毁我元气,乱我心神,试探陛下的应变之能。”
张之极随即上前,用指挥棒点在张家口堡的位置:“陛下,最新塘报显示,建奴前锋已出现在张家口堡外百里。此地墙高不足三丈,壕深不过一丈,且蒙古诸部向导熟悉当地路径,极易被突破。若不及时应对,建奴一旦涌入宣府腹地,后果不堪设想。”
卢象升目光如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