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天下第一雄关,如同巨龙盘踞在山海之间。当朱由检的龙纛出现在关下时,关门洞开,以兵部尚书衔督师蓟辽的卢象升率领麾下将领,早已顶盔贯甲,恭候在道旁。
“臣,卢象升,恭迎陛下圣驾!万岁,万岁,万万岁!”卢象升声如洪钟,甲胄在身,仅是躬身行礼。他身后的天雄军将士,虽然人数不及京营,但个个眼神锐利,浑身散发着百战余生的彪悍之气,与京营的严整雄壮相得益彰。
朱由检亲自下马,扶起卢象升:“卢爱卿辛苦了!关宁防线,赖卿维系,方有今日我军东出之机!”
“此乃臣分内之事!”卢象升起身,目光扫过朱由检身后那支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京营大军,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叹。他久在边关,对军队战力极为敏感,眼前这支京营,与他印象中京师的老爷兵已是天壤之别。
当夜,山海关总兵府内,灯火通明。朱由检主持了第一次高级军事会议。
参会者除了皇帝亲信的曹文诏、周遇吉等京营将领,还有卢象升及其麾下主要将领,以及从大凌河城快马赶来的京营总督张之极的代表副将王聘。
巨大的辽东沙盘被抬了上来,山川河流,城池要塞,一目了然。
卢象升首先发言,语气沉稳:“陛下,据最新塘报,皇太极自去岁败退后,收缩兵力于辽沈一线,重点加强了广宁、西平堡、辽河套等地的防御。同时,他大量征发辽民,加固沈阳、辽阳城防,并命令蒙古诸部,特别是科尔沁,加大了对我们侧翼的骚扰。其意图很明显,是希望利用辽河沼泽地带和坚固城防,消耗我军锐气,待我师老兵疲,再寻机反击。”
曹文诏冷哼一声:“奴酋倒是打得好算盘!我大军新锐,火器犀利,正欲寻其主力决战!岂能容他凭险固守?陛下,臣愿率本部骑兵为前锋,强渡辽河,直捣黄龙!”
周遇吉也跃跃欲试:“陛下,我京营火炮充足,正好用以拔除奴军堡垒。只要突破辽河防线,辽沈平原一马平川,正利于我大军展开。”
张之极的代表王聘则补充道:“张总督已在大凌河完成集结,九万大军随时可沿大小凌河东进,威胁广宁后方,牵制奴军辽西兵力。”
朱由检静静听着,手指在沙盘上辽河一线缓缓移动。他并非一味冒进的君主,数年的隐忍和准备,让他对战争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诸位将军求战心切,朕心甚慰。”朱由检开口道,“然,皇太极非易与之辈,辽河防线经营多年,必有重兵把守。强攻,纵然能下,伤亡必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将:“朕意,此番东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不以一城一池得失为要,而以歼灭奴军有生力量为目标。”
他指向沙盘:“主力出关后,卢爱卿率天雄军及部分京营精锐为左路,沿辽西走廊北线,清扫外围,威慑蒙古,护卫主力侧翼。朕自率京营主力为中军,张之极部为右路,三路并进,相互策应。利用我军火器及车营优势,沿路修筑临时壁垒,逐步压缩奴军活动空间。”
“至于辽河,”朱由检的手指重点敲了敲几个渡口,“广宁、西平堡等处,敌重兵云集,暂不硬碰。曹文诏,你率骑兵游弋,寻找奴军防御薄弱之处,或伴攻诱敌,或穿插迂回。朕要让皇太极摸不清我军主攻方向,疲于奔命!”
“此外,登州黄龙、毛承禄部,务必加大在辽南的攻势,做出直扑辽阳的姿态。孙传庭的秦宣大军,更要像一把刀子,狠狠扎进科尔沁草原,断其羽翼,乱其后方!”
“朕要的,不是一场冒险的胜利,而是一场彻底的、碾压式的胜利!要让建奴,再无翻身之力!”
朱由检的战略清晰而稳健,充分发挥明军兵力、火力和后勤优势,避免孤军深入,强调各战线配合,意在稳中求胜。这番布置,让卢象升等老成持重的将领暗暗点头,皇帝确实成长了。
会议结束,诸将领命而去。
翌日,休整一日的明军主力,浩浩荡荡开出山海关。卢象升左路军率先北上,旌旗招展,马蹄声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