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顾千澈缓缓睁开双眼。白色的天花板在视线中晃动,像一片模糊的云。他试图抬起手臂,却发现手背上连着输液管。
这是...医院?他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记忆像被搅浑的水,模糊不清。他只记得自己是个十九岁的大学生,心爱的女孩乔言心要过生日了...
爸爸!一个陌生的少女扑到床边,眼眶通红,您终于醒了!
顾千澈困惑地皱眉。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穿着淡黄色连衣裙,黑发扎成马尾,眼睛大而明亮,此刻正含着泪水望着他。
你是...?
少女——许如愿愣住了,转头看向身后的中年妇人:张妈,爸爸他...
张妈擦了擦眼角,低声解释:医生说这是短暂失忆,一两天就能恢复。
顾千澈对这些对话充耳不闻。他挣扎着坐起身,目光急切地扫视病房:我的工具呢?宝石呢?我要给心儿做手链!
隔壁病房里,乔言心缓缓睁开双眼。额头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眨了眨眼,昨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顾千澈溺水、她绝望的殉情...
林姨!您醒了!许如愿推门而入,脸上还挂着泪痕。
阿澈...顾总他...乔言心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爸爸没事,已经醒了!许如愿握住她冰凉的手,但是...少女犹豫了一下,他暂时失忆了,医生说很快会恢复。
乔言心猛地坐起,一阵眩晕袭来。她顾不上疼痛,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带我去见他。
顾千澈的病房门虚掩着。乔言心站在门外,透过缝隙看到男人坐在窗边的背影。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肩膀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单薄。他正低头摆弄着什么,动作专注而温柔。
乔言心轻轻推开门。许如愿识趣地留在门外,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金属工具碰撞的轻微声响。乔言心悄无声息地走到顾千澈身后,看到他手中正在制作的银质手链——熟悉的藤蔓纹路,中间预留了镶嵌宝石的位置。
那是。
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九岁生日那天,顾千澈红着脸将这条手链戴在她手腕上,说这是他用打工攒的钱买的银料,花了一个月时间偷偷打磨的。——眷恋言心。后来她成为乔氏总裁后,特意请顶级设计师打造了与之配对的,寓意倾慕顾千澈。
让你们别烦我。顾千澈头也不抬,声音里带着少年特有的不耐烦,我要给心儿做手链,没空搭理你们。
乔言心的心脏猛地收缩。...这个昵称已经二十年没人叫过了。她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幻梦。
顾千澈终于察觉到异样,抬起头。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他的眼神清澈见底,没有岁月沉淀的深沉,只有十九岁少年特有的纯粹与热忱。
你是...顾千澈眨了眨眼,突然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心儿的姐姐吗?你和言心长得真像!
乔言心僵在原地。顾千澈的笑容太耀眼,像一束阳光直直刺入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啊,四十岁的乔言心,怎么可能还是他记忆中那个少女?
我正在给心儿准备礼物。顾千澈献宝似的举起半成品手链,眼中闪烁着光芒,要给她一个惊喜,你可不要偷偷告诉她哦。
他的语气那么轻快,那么鲜活,仿佛这二十年的痛苦从未存在过。乔言心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缓缓蹲下身,与坐着的顾千澈平视,颤抖的手指轻轻抓住他的衣角,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姐姐,顾千澈突然压低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狡黠,我被别人困在这里出不去,你能帮我离开吗?我想去见心儿。
乔言心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多想告诉眼前的,他的心儿就在这里,就在他面前。可是...她看着顾千澈澄澈的眼神,突然明白自己不能打破这个美丽的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