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摇大摆地消失在了赵高的视线里。
“你就没想过总开这样的玩笑,我会当真?”赵高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无奈又失落地低喃道。
因睡眠不足的缘故,上朝时赵政形容憔悴的样子着实让大臣们吓了一跳。朝会过后众臣纷纷上奏,内容基本都是请他千万为秦国保重身体,再怎么操劳也要有度云云。
缓了这么几个时辰,赵高没事儿了,想起一大早赵政丢下的那五个字,只觉恨得牙根痒,打着膈应他的心思,也装模作样地跟着上了一道奏疏去,内容与别人的基本无差,也是请他保重身体。
这道奏疏递上去得比较顺利,所以赵高很快就收到了赵政的批复。
要说这奏疏又不是什么密奏,宫里经了几道人手递过来,中间也没人瞧出有什么问题,然而新上任的赵内史拿到手里一瞧,不仅手抖了,笑容也僵了。素白的袖口还被掉下来的笔划出了道污迹,黑漆漆的,分外惹眼。
据说当时站他身后随侍的属官往那奏疏上瞟了一眼,便很是失望地移开了目光。就因上面无它,只四个字批注——定不误国。
内史劝大王好好儿休息,大王向他承诺一定不会累垮身体,耽误国家大事。如此君臣相惜,师徒情深,有何可怪?怎的一贯从容的内史他会露出这副神情。
从前赵高常来向白恒述职,治粟内史的人多多少少都认识或者至少是见过他的。大家都知道他平日里就是个除去天塌无大事,时时眼里有余闲的主,这会儿一反常态,着实跟着奇了一奇。
下午忙完回去没坐多久,赵高就听女儿跑过来说有位自称是故友的张先生来拜访,人已经随家宰进来了,这会儿怕是到了院子里。赵高想起了一个人,立即放下手里的书迎了出去。
二人在回廊上遇着个正着。这修髯白面的,不是张苍却又是谁?赵高叠手欠身笑道:“果真是兄长,几时来的咸阳?快里边请。”
与此同时,张苍也打量着赵高,见赵高端方尔雅一如往昔,不由有些感慨。他为人厚重,端端正正地站定拱了拱手才道:“一个多月了。”
赵高听说一个多月,起先还有些诧异,但联系到他一贯的君子作风也就释然了。张苍虽然知道自己在咸阳,但如果没有把一切安顿好,是断然不会上门来同自己兄弟叙旧的。
“那兄长眼下在哪里落脚?”赵高一面引着张苍往里走一面温言询问道。他知道张苍这么做非但不是不拿他当朋友,反而是因为珍惜他们兄弟情义,为他着想才如此的,所以并没有介怀。
说话的间隙,赵高低头对女儿说了句什么,女儿重重点个头拉着家宰去办了。
张苍亦知赵高懂他,并不多作解释,淡淡答道:“御史府。”
他答得简单,信息量却是颇大。赵高一听就知道自己这兄长肯定是作为御史冯劫家中的门客住在他家了,而且只怕现下已经在御史府承了什么个职。
他来秦国一没找师兄李斯,二没找挚友赵高,偏偏找了素未谋面且毫无关系的御史冯劫,足见真的是个端正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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