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旨意,如同在平静的水面上投入了一块石子!
杨玄感愣住了,父亲刚被罢官圈禁,自己却被提拔?
礼部侍郎是清贵显职,而东都营造副监、总揽武库粮仓和卫戍器械督造,这更是手握实权、油水丰厚且能直接接触大量物资和工程兵力的要害位置!
昏君这是...什么意思?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还是...另有所图?
“臣...杨玄感,领旨谢恩!”杨玄感压下心头的惊疑和隐秘的狂喜,恭敬地接过圣旨。
内侍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告辞离去。
杨玄感拿着圣旨回到书房,脸上的表情复杂难明。
愤怒、屈辱、疑惑,还有一丝被重用的兴奋和...膨胀的野心。
“父亲!您看这...”他将圣旨递给杨素。
杨素仔细看罢,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眼神却无比锐利,仿佛看透了杨广的心思:“呵呵...好一个帝王心术!罢黜其父,重用其子...这是想借你安抚为父门下故吏,亦或是...看你年轻气盛好掌控,这‘营造副监’、‘督造器械’的职位,油水足,权柄也不小,更能名正言顺地调动大批工匠、民夫,接触武备...”
杨玄感眼神闪烁,营造副监乃是仅次于宇文恺的职位,他自然明白身处其位,所能得到的权柄与好处:“父亲,既然昏...既然陛下要用我,那这位置...我便要坐稳了!礼部侍郎是虚名,但这营造副监、督造之权...却是实打实的权柄!有了这些...”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那压抑已久的野心火焰,却在此刻被这道看似恩宠的圣旨,彻底点燃了!
他要利用这个位置,名正言顺地积蓄力量——人力、物力、财力,甚至是...武力!
杨素缓缓转过头,浑浊的老眼看向儿子。
那眼神中没有欣慰,只有深深的无奈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鄙夷,他太了解这个长子了,志大才疏,眼高手低,好高骛远,却无半点乃父的深沉与谋略。
“权柄?”杨素的声音沙哑而冰冷,“玄感,你以为这是陛下对你的看重?还是对我越国公府的恩典?
错了!这是帝王心术!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让你去做那出头鸟,去干那油水厚却骂名多的苦差事!更能借此堵住悠悠众口,安部分人心罢了!
你真以为凭你那点斤两,能担得起这‘总揽’二字?
莫要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
“父亲!”杨玄感脸上的兴奋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被轻视的羞恼,“您为何总是看不起孩儿?孩儿定能做出成绩,让您,让陛下,让满朝文武...”
“做出成绩?”杨素毫不客气地打断,语气带上了些许刻薄,“就凭你?当年让你随军历练,你纸上谈兵;让你处置政务,你漏洞百出!若非顶着我杨素之子的名头,你能有今日?这营造副监、督造之责,涉及钱粮物料何止亿万?涉及工匠民夫更是不计其数!
牵涉世家、勋贵、工部、将作监无数利益纠葛!其中水深似海,暗礁遍布!就凭你那点微末道行和急躁的性子,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为父只求你老老实实,按部就班,莫要贪墨,莫要妄为,莫要惹出塌天大祸!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安安稳稳保住这份差事,将来或许还能为家族留点香火情面!”
杨素的话语如同鞭子,抽打在杨玄感的自尊心上。
他脸色涨红,双拳紧握,眼中充满了屈辱和不甘的怒火。
父亲对他能力的彻底否定,比皇帝罢黜其父,更让他难以忍受!
“父亲!您就看着吧!孩儿定会证明给您看!”这句话,杨玄感几乎是吼出来的,而后,愤然转身,摔门而去。
权力的诱惑和父亲的鄙夷,如同毒火在他心中交织燃烧。
他要用这个位置,证明自己!
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他杨玄感不是废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