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爷?可是赵家?”杨玄奖顺势问道。
“可不是嘛!赵元奎赵爷!咱漳南真正的天!”掌柜的朝东边拱了拱手,脸上却无半分敬意,只有恐惧,“县尊老爷都得看他脸色行事!还有那孙豹,原本就是个泼皮,如今抱上了赵爷的大腿,更是无法无天,专干些欺男霸女、强占田产的勾当!”
“官府就不管?”
“管?”掌柜的苦笑一声,“怎么管?赵爷的堂妹,是郡丞大人的爱妾!再说了,如今北边清河那边不太平,听说有个叫高士达的,聚了好几千人,官府疲于应付,哪还顾得上俺们百姓?这漳南县城,白天还好,一到夜里,赵家、孙家的人,还有那些来路不明的‘好汉’,比官府的人还横!”
正说着,客栈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夹杂着马蹄声和粗野的呼喝。
掌柜的脸色瞬间煞白,慌忙对杨玄奖道:“客官您快回房歇着!千万莫要出来!定是赵爷或者孙爷的人来巡街了!”说完,连忙奔回柜台后,缩起了身子。
杨玄奖眉头紧蹙,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而后快步上楼,将打听到的情况低声禀于凌云。
凌云听完,走到窗前坐下,看着窗外火把光晃动,听着楼下嚣张的呼喝声渐远,手指无意识地轻叩桌面。
“赵元奎...孙豹...高士达...”他缓缓念出这几个名字,眸中神色莫名,“蛇鼠一窝,祸乱一方,玄奖,明日你想办法,看能否接触到赵家的人,不必深谈,探探口风即可。”
“小子明白。”杨玄奖颔首。
程咬金在一旁听得火起:“公子,还接触什么?依俺看,直接摸上门去,一斧一个...”
凌云轻瞪了他一眼:“病根不除,砍掉几个喽啰,很快又会长出新的。”他语气淡然,却自有威严,“你今夜守好门户,尤其看紧后院那位,莫要让它惹出动静。”
程咬金还想说些什么,但接触到凌云严厉的目光,只得瓮声瓮气地应下:“喏!”
是夜,长孙无垢为凌云沏上一杯带来的热茶,忧心道:“夫君,此地如此险恶,我们是否...”
凌云接过茶杯,淡声道:“越是险恶之地,越能看清病症所在,放心,有我在。”他语气沉稳,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长孙无垢望着丈夫坚毅的侧脸,心中稍安,轻声道:“妾身只是不愿夫君涉险。”
“涉险?算是吧。”凌云微微一笑,拉她坐下,“但也并非全无乐趣,至少,能与你一同看看这人间的烟火,虽有些呛人,却也真实。”
夫妻二人低声说着话,窗外不时传来更夫有气无力的梆子声,以及偶尔划破夜空,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短促叫骂或哭喊。
后半夜,程咬金抱着他的长布包裹,来到后院,在他死皮赖脸的恳求下,得以靠在大白一旁,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却无人能真正安眠。
次日清晨,天色阴沉,似有山雨欲来之势。
杨玄奖早早起身,稍作整理便出了门。
程咬金则被凌云吩咐,瞪着铜铃大眼,像个门神般守在上房外廊,但凡有伙计或别的客人经过,他都恶狠狠地瞪过去,吓得人绕道走。
云秀陪着长孙无垢在房内做些针线,凌云则独自在窗前沉思。
约莫一个时辰后,杨玄奖终于返回,面上多了些凝重。
“公子,小子方才在城内茶楼略坐了片刻,听到些消息。”他低声道,“那赵元奎,今日午后似乎要在府中宴请一位贵客,据说是从北边来的,与...摸羊公那边有些关联,城中几个有头脸的士绅都被叫去作陪了。”
“哦?”凌云眉梢微挑,“这倒是有趣。赵家是明面上的乡绅,暗地里勾结豪强孙豹,如今又和叛军首领的人有往来...这潭水,果然够浑。”
“小子试探着向茶楼掌柜打听赵府所在,谁料那掌柜神色惊慌,连连摆手,最后拗不过小子,却只言赵府在城东,高门大户,非寻常人能靠近。”杨玄奖补充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