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无言。
“再说说苏棉。”
林卫东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她成分是不好,可这不是她的错。”
“她人怎么样?勤快,老实,更知道什么是好歹。”
“我不过是顺手给了几条鱼,她就半夜熬油点灯,用她那双巧手给我纳鞋垫;她娘就摸黑上山,挖了一篮子野姜给咱家送来。”
“这样的姑娘,心是热的,是捂得暖的。”
“我娶了她,她就是咱家的人。”
“我光明正大地给她家盖房子,给她买吃的穿的,那是疼自己媳妇,谁敢说半个不字?”
“我天天从海里弄回来的那些鱼虾,拿到明面上,就说是给我媳妇补身子。”
“我挣的那些钱,就说是给我媳妇攒的聘礼,是盖新房的钱。”
“有了这个由头,我做什么都是名正言顺。”
“张军他们还想抓我投机倒把的小辫子?他们只能在背后骂我一句‘疼媳妇的傻小子’!”
“娘,你明白吗?娶她,不是把咱家往火坑里推,是给我,给咱们全家,找一个能把所有事情都摆在明面上的理由!是找一个能把日子往好里过的机会!”
“娶一个知道感恩,知道跟你踏踏实实过日子的,难道不比娶一个眼睛长在头顶上,天天嫌弃咱家穷的强?”
半晌,屋里静得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陈淑莲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他的心思,竟然这么深,想得这么远。
她心里乱成了一锅粥,理智告诉她儿子说得有道理,可情感上那道坎,怎么也过不去。
屋里的争吵声,早就惊动了里屋的林解放。
他拄着那条伤腿,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他的宝贝旱烟杆。
他一露面,陈淑莲那一肚子的火气和憋屈,登时叫一盆冷水劈头盖脸一浇,蔫了。
整个屋子的空气都凝住了,只听得见他旱烟杆里嘬得滋滋响,火星子一明一暗地闪。
那股子旱烟味儿呛得人头发晕,却沉甸甸地压住了四下的动静。
他没说话,就靠在门框上,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眼睛在儿子和老婆子脸上来回转。
他都听见了。
陈淑莲看到当家的出来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马带着哭腔告状。
“老头子,你听听,你听听你这个好儿子说的浑话!他要娶那个黑五类的闺女啊!这日子是不过了啊!”
林解放没理她,只是重重地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
烟雾散去,他那张被岁月刻满痕迹的脸,显得异常严肃。
他把烟杆在门框上磕了磕,清掉里面的烟灰,沉声开口。
“都吵吵什么!像什么样子!”
他的目光落在林卫东身上,眼神复杂。
“卫东,你接着说。”
“把你心里想的,一五一十,全都跟你爹说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