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出微弱的一点亮。沈懿静立片刻,夜风撩起她素白的衣袂。
这城市的光影之海,这钢铁的脉搏,她记下了——这是她必须学会驾驭的洪流。
街角,一家药店的灯光格外明亮,如同一个透明的琉璃匣子。
她缓步靠近。
橱窗后,陈列着无数方方正正的小盒,色彩鲜艳。里面盛放着细小的圆粒——白的、红的、绿的,被称作“胶囊”。
旁边标签上印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化学分子式、拗口的拉丁文药名、精确到毫克的剂量……全然不同于她熟悉的“当归三钱”、“柴胡二两”。
一个穿着白褂的店员正低头,手指在发光的方匣上飞快敲打,发出细碎连绵的轻响。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整齐划一的化学造物,又掠过店员身后一排排高大的玻璃柜,里面码放着小瓶装的液体,标签上写着“注射液”。
冰冷、精确、规模庞大。
这是属于“西药”的秩序王国。她心中那本《万毒纲目》悄然翻动,古老的砒霜、鹤顶红、断肠草……那些草木金石之毒,其精微复杂的君臣佐使变化之妙,在这片标准化生产的化学森林面前,竟显出一种近乎原始的粗粝。现代医学,正以一种她无法完全理解的方式,将“药”的力量拆解、重组、批量制造。这力量庞大而直接,却也失却了那份因时、因地、因人而异的微妙平衡。
她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在感受某种无形之弦的震颤——这将是未来棋盘上无法回避的一方势力,强大,但未必无隙可乘。
又转过一个街口,空气骤然紧绷。
一座庞大的白色建筑矗立眼前,顶上巨大的红色“十”字在夜幕中分外醒目。这便是“医院”。主楼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无数窗口透出稳定的白光。侧旁一处入口,灯火更为炽烈,红蓝灯光急促旋转,映照着门楣上“急诊”两个大字。进出的推床轮子碾过地面,发出急促的滚动声,混杂着医护人员短促有力的指令、家属压抑焦灼的询问,以及病人断续痛苦的呻吟。消毒水的凛冽气味穿透夜色,强势地钻进鼻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肃杀气息。
她在街对面驻足,目光沉静地越过川流不息的车灯,投向那扇不断开合的急诊大门。她看到担架被飞快推进,看到白大褂的身影在光影中穿梭如电,看到监护仪器屏幕幽幽的绿光在门内深处闪烁……这场景让她想起之前在县医院的画面,也想起方才夜市中的急救,但规模与效率,已是天壤之别。这里汇聚着最集中的痛苦,也展现着现代医学最迅疾的应对能力。然而,那高速运转的冰冷流程之下,是否也丢失了某些东西?譬如对“气”的流转瞬间的精准把握,对病人神魂状态的细微体察?她想起那男生剧痛中扭曲的脸,想起自己指尖银针落下时对那团灼热邪气的精准捕捉。
一个念头悄然成型,这医院巨大的白色堡垒,是战场,也可能是某种意义上的资源宝库。
脚步未停,循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药香拐入一条稍显僻静的旧街。
这气味混杂着尘土和陈旧木料的气息,引她停在一家挂着“济世堂”斑驳木匾的铺子前。铺面狭小,光线昏暗,柜台后坐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戴着老花镜,正就着昏黄的灯光翻看一本纸页泛黄的线装书。
她的目光掠过柜台
。几味常用草药摊开在粗糙的草纸上。当归切片干瘪,断面颜色黯淡无光,黄芪根须杂乱,粗细不均,显然是未加挑选的下脚料,至于那号称的“野山参”,形态呆板,毫无灵气,芦碗稀疏,一看便是园参伪充……
药香淡薄,甚至隐隐透出一丝酸腐气。
她鼻翼微动,心中已有定论。老者抬头,浑浊的老眼扫过她年轻的面容,又漠然垂下,继续翻他的书页。那份麻木与敷衍,几乎弥漫在店铺陈腐的空气里。
她沉默地退出铺子。这便是许多“传统”的现状?徒有其表,沉疴已深。道地药材难寻,炮制古法失传,医者心性蒙尘……千年传承的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