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市?首都?千里之外。
沈懿的心微微沉了一下。她走近几步,仔细端详清风道长的面色。老道精神矍铄,但印堂之处,在夕阳斜照下,却似有一层极淡极薄、常人绝难察觉的青气隐隐流转,并非病气,却主阻滞、意外、官非口舌之险。
中医之道,源于上古巫祝,本就与阴阳五行、星象占卜、命理气运密不可分。《黄帝内经》开篇便论“上古天真”,强调天人相应。医者望气察色,不仅察病气,亦可观运数。五行金木水火土对应五脏肺肝肾心脾,亦对应五方、五色、五季、五气……人体小宇宙与天地大宇宙同频共振。紫微斗数、八字命理,更是将人出生时的星曜分布、干支组合与一生运势、疾病灾厄紧密关联。高明的医者,往往也精通易理,能从一个人的气色、形态、乃至生辰八字中,推断其病情走势乃至流年吉凶。
沈懿如今又得清风道长真传,于此道造诣加深。她下意识地指尖微动,于袖内悄然起局推演。师父此行,方位属北,京市为坎位,属水。师父命格……与今年流年太岁隐隐相冲,北行坎水,恐有“水泛木浮”之象,易遇波折困顿,甚至有……
她心头一跳,清冷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师父,此行卦象似有滞涩,恐非坦途。北方坎水,与您岁运略有冲克,易逢意外阻滞,或遇小人作梗。是否……”
清风道长闻言,非但不惊,反而朗声一笑,拂尘轻摆,打断了沈懿的话:“痴儿,老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风浪没见过?医者父母心,既然有病人需要,岂能因卦象示警便畏缩不前?况且,卦象是死的,人是活的,趋吉避凶之法,总还是懂一些的。”
他语气豁达,眼神温润却坚定。
实际上,他心下还有一层未曾对沈懿言明的考量。此次延请他出山的“旧友”,能量颇大,所医治的病人身份更是非同小可。若此行能成,不仅积一桩大功德,或许还能借此机会,为沈懿那迟迟考的行医资格证一事,打开一个至关重要的突破口。这孩子天赋异禀,心性纯良,不该被一纸证书永远困在这山野之间。只是此事尚无把握,他不想事先给沈懿虚无的希望。
沈懿看着师父眼中那不容转圜的决意,知道再劝无用。她深知师父外表随和,内里却极有原则,一旦认定之事,绝不会轻易更改。那份不安如同细微的冰刺,扎在心底,但她面上依旧平静如水,只是垂眸道:“既如此,师父万事小心。何时动身?”
“明日便走。”
清风道长提起药箱。
这么快?沈懿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她沉默地送师父到观门外,看着那略显瘦削却挺拔的青蓝色身影一步步走下石阶,消失在苍茫的暮色山道之中。
山风骤起,吹得道观檐角的铜铃叮咚乱响,莫名带上了几分萧瑟凄清之意。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感,伴随着对师父安危的隐隐担忧,悄然笼罩了她。在这陌生的时代,偌大天地,似乎只剩下她孤身一人。通讯基本靠吼,联络基本靠走……若师父在京市真遇到什么棘手之事,她在这千里之外,岂非如同聋瞽?
不行。
沈懿猛地转身,回到清冷寂静的道观中。
那双沉静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一种名为“主动改变”的锐光。
第二天,一大早,学校早课锻炼。
当沈懿径直走向操场一角,停在正唾沫横飞跟人吹牛打屁的王东面前时,周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窃窃私语瞬间消失,无数道目光惊疑不定地聚焦过来。
王东正说得兴起,冷不丁看到沈懿,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结结巴巴道:“懿、懿姐?有、有啥吩咐?”
不远处的林羽急忙走了过来,生怕王东抢了他的风头,眼里满是紧张和讨好:“沈同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宋尧也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沈懿目光扫过他们,最后落在恰好宋尧身上。 <
